盛德四年·冬·京城
自进入十二月份,京城就开始飘雪,尤其腊八这日大雪纷飞,把整个京城都掩盖了起来,素裹银装,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常言说腊八腊八,进入腊八就是年,腊八节算是年节的最开始,所以京城各家都在大门口处换上了大红灯笼,红在白雪的掩映下更加的艳丽,构成了京城这座传承千年的城最耀眼的风景。
京城最繁华的祥福大街中段,‘如意坊’人声鼎沸,这是京城最大的赌坊,终日人流不觉,三教九流比比皆是,人员混杂。
赌坊,一个‘赌’字说明万千,常听说赌徒能顷刻之间把万贯家产输的精光,一夜暴富的却没有,‘十赌九输’这话不是说着玩的,赌坊说到底也是开起门来做生意,只进不出是自然的,但是偏偏就有不少人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如意坊中兴奋懊恼叹气之声交互出现,上一刻还赚的满盆钵下一刻就输的精光者比比皆是,一个赌坊百态人生,输光者或恨恨离开或被赶出去,就是不知道离了这销金库,以后的他们是会变本加厉还是痛改前非。
在这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是不同的,虽然穿着街上常见的青色粗布夹棉短褐,但气质上却与周围赌客很不相同,自带一股书生气,他的手气不错,流转六桌,他到手了十两银子,看了看周围,他踱步到门口,然后趁人不注意赶紧悄咪咪的退了出去。
男子做这些的时候很熟练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出了赌坊的门,夹杂着雪花的冷风迎面吹来,男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用手紧了紧棉衣,但是并没有退缩或者去旁边的茶馆避风雪喝热茶,主要是他家夫人有孕,距离预产期也只有半月,这两日却一直食欲不振,他看在眼里,心里担心的紧,想淘换一些妻子喜欢的吃食,但是无奈囊中羞涩,无法才去如意坊碰运气。
这不刚得了十两银子,他赶紧就撤了,现在距离巳时还有半个时辰,这个点‘和记糕点’的红豆包刚出锅,他还能买到热乎儿的,再去街角的‘陈记’拎份酱牛肉,再加上早上他出来的时候闷上的腊八粥,今日夫人总能多用一些吧,他一边想一边往前走,心里热乎乎的。
青衣男子名为沐世规,是柳树胡同沐家的嫡长子,也就是淮阳伯本人,今年二十有四,看他境况就能知道沐府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堂堂淮阳伯要十两银子还得进如意坊,不过这也是他的真实写照。
沐府祖上因从龙有功被封为了淮阳候,俸禄封邑都是照最高标准来的,爵位也是世袭罔替继承,所以说沐府曾经也风光过一段时间,出了几个风华霁月的人物。先帝爷上位之后,积极提倡削藩,像是淮阳候这样只食俸禄封邑却不为王朝做贡献的家族自然首当其冲。
虽然历经磨难,先帝爷的改革总算是取得了一些成果,沐府‘淮阳’的封号倒是还有,但是爵位的继承上却去了‘罔替’二字,每次降阶继承,而且朝廷收回了封邑,食禄倒是还有,只是少的可怜。
沐世规降阶继承其父的爵位称‘淮阳伯’,本朝与前朝不同,律法上革子、男二等爵位,只留公、侯、伯三等,也就是说伯之下再无承继,沐府‘淮阳’的的称号算是到了尽头,今后子嗣后代只能靠自己打拼。
不过沐世规本来就没有多少利禄之心,着这个事实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至于他儿子要怎么办,也得等他儿子出来再说不是。
现在的沐世规满心满眼都是他已有身孕的夫人薛氏,三下五除二,把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儿的银子都散了出去,笑呵呵的拿着几个油纸包朝柳树胡同走去。
在一棵老柳树下转弯,沐世规进入了柳树胡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胸口摹地一悸,是从来没有过的,沐世规眉头皱了皱,加紧了回宅子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