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下厨(1 / 2)嫁给残疾大将军后首页

花窗紧闭因着外围竹林掩映,只漏进来些许的曦光。屋子里岑寂了下来,只有兽耳鎏金香炉里还散着缭绕的烟雾。铜丝颜花落地暖炉将人身上都烤得暖烘烘的。

常老太君半靠在紫玉珊瑚屏塌上逆着光让她的脸色有些朦胧不清只有那古井无波的眼神还落在屏塌旁的谢宁身上。

窗户被风吹得吱呀响了一声,打破了寂静。片刻后,谢宁略颔首撑起嘴角笑了笑“谢宁进府不过数日,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谨听祖母教诲。”

常老太君也笑了笑握在谢宁腕上的手有些粗粝,佛珠掠过,才有了几分温润。

她没立即训话只是往后靠了靠,眉眼半阖。喘了喘气,才不紧不慢地道“新妇可知咱们周家有多少年的光景了?”

谢宁本还有些紧张以为她是要训斥自己却不曾想只是没来由地问她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她也不敢怠慢恭敬地回道“回祖母,若是谢宁没有记错应当是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周家是高门望族从当今陛下开国至今算得上是大盛国的肱股重臣。周显恩的父亲也就是老威远侯也曾是统帅三军久经沙场当初前朝段氏暴虐无道,还是周显恩的父亲起兵,拥护当今陛下谋反称帝。

周显恩更不必说,十七岁就拜为了镇国大将军。其余周家子弟,也都是零零散散的在朝为官。

常老太君低头笑了笑,笑声有些发闷。良久,才抚上了手腕上的佛珠,娓娓说道“你说的不错,周家是经历风雨,仍旧屹立不倒。可咱们周家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全是承了天子的恩德。”

她抬了抬眼,萎缩的唇瓣早就失去了光泽。尤其是这会儿卧病在床,连平日里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都带了几分疲惫。

谢宁不敢怠慢,一直认真听着。

常老太君复又道“周家在兆京,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家里头成气候的,如今也就剩下一个二郎了。可那孩子偏偏走错了路,稍有不慎,毁的就是整个周家。他是个有能力的孩子,可惜这是兆京,不是疆北,朝堂也不是他的战场。”

常老太君慢慢悠悠地说着,却听得谢宁越来越糊涂了。她低着头没有应声,可心里却奇怪,为何又扯到国事上去了?

常老太君瞧着谢宁,面上无悲无喜,只带了几分凌然“但你也要清楚,你虽是嫁给了二郎,可你首先踏进的是我们周家的门槛。能庇护你的,不是二郎,是周家。”

谢宁眼睑一跳,恭谦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常老太君似乎也知道她性子谨慎,也不在意她究竟能不能领会到话里的深意,只是自顾地道“老身也这把年岁的人了,半截身子都入了土。所能做的,不过是选择对周家最有利的局面,想着把周家的基业传承下去。这样对周家,对你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她说罢,就从床头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里有块色泽上乘的玉佩。她将盒子盖上,复又交托到谢宁手中“你将这东西交于二郎,不必理会这是什么,只需要同他说,你也劝他应下此事。他待你好,一定会听你的意见的,这是对你,对他,对整个周家最好的结果。”

那木盒不算沉,但是放在了谢宁手中,她半晌没有接过。虽不知这玉佩有何深意,可定然跟周显恩有极大的关系。她不能随便应下,可常老太君同她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劝她去游说周显恩。

她眉尖微蹙,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即打算装傻充愣“祖母言重了,夫君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我说的话,他不一定会听的。”

常老太君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将手搭上了佛珠,手指转动。良久,才了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同二郎处的融洽,他此刻待你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可你还年轻,不知人心叵测,男人的心思更是如此。妻妾成群,不过是常事。今日能为你闹翻了天地,明日你又怎知他能待你如初?唯有实实在在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靠得住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是抓住周家的荫庇,还是依靠一个男人的心思?”

香炉里的熏香似乎燃尽了,只剩下淡淡的余味。

常老太君说罢便不再多言了,身子放松,靠在了榻上,双目微阖,有些疲惫,只有手指还捻着佛珠。

谢宁低头瞧着被塞到手里的木盒,颇有些无奈。常老太君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她父亲便是个例子。她也未曾想过依靠周显恩的心思,不过老太君有一点说错了。

她同周显恩只是相敬如宾,莫说她不会答应。就算是应了,他也不会听她的话。

这东西来路不明,周家明里暗里的关系也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她不知该信谁,所以干脆就谁也不信了。

她略低下头,复又起身,将木盒拿在手里,谦卑地道“祖母所言,谢宁也深有感触。您是长辈,见识和气度自不是我这个小辈能比的。然,我终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人微言轻,不足成事。我可替祖母将东西送给夫君,旁的话,怕是不敢多言。”

转动佛珠的手指在一瞬间怔住了,她原以为谢宁是个性子软的,好拿捏。没想到真下了手,还有些硌人。答应替她送木盒,却不愿多言,这摆明了是想两头都不得罪。

常老太君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阖着眼,道“既如此,新妇便先回去吧。”

谢宁点头应了,又福了福身“孙媳告退,望祖母好生歇息。”

她说罢便移步出去了,被撩开的珠帘轻晃碰撞,屏塌上的常老太君面色如常,只是呼吸有些粗重,捻着佛珠。

铛然一声,手里的佛珠串子断了线,珠子落在地上,四散开来,响个不停。

屏塌上的常老太君见着佛珠断裂,面上浮现一丝悲恸和无奈,她失了神一般喃喃自语“莫非……周家百年基业真要毁于我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