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堂上摆上丰盛的饭菜,与两位公主还有黄小妾其乐融融的用过午膳,又陪着两位公主闲聊了个把时辰,才送二人出门回宫。
目送轿辇离去,安维轩面上的轻松之色攸然不见,被厚厚的阴霾取而代之。
对面那五家仗着彼此家族盘根错节的血缘同盟关系与底蕴,不止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更想将自己的玻璃配方弄去,将自己吃得连个渣子都不剩。
对方有财有势,而自己除了头上这个驸马虚衔以外,什么也没有。
依后世的说法,这五家在行业内可以说是典型的垄断型资本,只是受封建社会的局限性限制,这个时代的垄断型资本还没达到后世的破坏力。要知道在后世资本最大的可怕性就在于,它所拥有的穿透力可以使政治公权力无法招架,可以俘获国家权力使其成为自身增值的机器。
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捋,安维轩想到了后世明清,在后世的明清两朝的商人多是书香门第,家中既出商人又出官员,资本就有足够的力量和机会条件安插入到政治权力之中,明代长时间收不上税,以致于朝廷财政匮乏,就是这些人为了教自己少缴税而从中做梗。
单枪匹马的安维轩,肯定斗不过这联合在一起的五家,更不要说这五家极有可能在朝堂内有眼线或是话事人。
这五家有如五座大山,令安维轩越想越是头痛,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随即又想起说与赵金容三人每人送一面镜子的承诺。
正细细回想着制镜子的流程,安维轩忽然想起旧唐书魏徵传中的一名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古往今来,历代巨商富贾多如过江之鲫,这些人的兴衰起落倒引起了安维轩的注意。
历代论富,莫过于明清两朝的盐商,特别是清朝的盐商更成了朝廷与官府的盘剥对像,皇帝太后寿辰、出兵的军费还有赈灾与修桥铺路等工程,都要盐商们捐钱。大小官员也是吃拿卡要、收受贿赂。这些人家底再是丰厚,也经不起层层盘剥。
想到这里,安维轩不禁一拍大腿:小爷是没有你有钱,也没你有势,可小爷可以借势借力呐!
……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安维轩发现自己在朝中连个能说上话的人几乎都有没。
边知白是自己同乡,但也只是点头之交,一向没有往来同年状元王佐,前些时日也因为与秦熺意见相左不尝一语,被去职归家自己一干同年大部分没做官的,做了官的譬如好董德元早早的投了秦桧,其余的更是害怕被自己牵累,与自己几乎绝了来往交情惟一算上有些交情的,便是那援引自己去礼部的礼部侍郎晃谦之。
只是前些日子,与之同为礼部侍郎的周执羔上位做了礼部尚书,再加上自己成了驸马,为了避嫌,二人间的往来也随之淡了。
关系淡了,但为了自己日后长久打算,安维轩仍然硬着头皮登门。如果这条路走不通,自己再想办法走其它门路。
……
夜色中,安维轩跨上自家养的一头骑,周三走在前面牵着缰绳,郑昆、郑宝与几个护卫随从围在左右,向晃谦之住处行去。
大青走马太拉风了,有了上次的遇刺的教训,安维轩万万是不敢再骑了,并且加强了身边的护卫力量。
到了晃谦之府前,安维轩下了毛驴,周三上前敲了敲门,晃府侧边小门开启,门子探出了头,本想嚎两声夜深了什么的话语,但见得安维轩一干人的架式,生生将话头咽了下去。
周三将名帖递与那门子,那门子见了安维轩的名帖不敢怠慢,忙奔去后宅禀报。
不多时,只见得晃府中门大开,晃谦之亲自出门面上堆笑很是程式化拱手:“不知驸马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实是失礼了。”
安维轩也是拱手作礼,客套了两句。
古代官员见客是有许多的讲究,见上司、平级与关系寻常的下属要在家中正堂,见亲信属下则在书房以示亲近。而见皇亲国戚,则是眼前大开中门迎接以示无私,可谓各有各的流程。
在一串程式化的客套中,晃谦之有恍若隔世之感,依稀记得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安维轩还只是个敬陪末席口口声声唤自己为老大人、吟诗作赋以作唱合增添气氛的少年书生,三年后却与自己平起平坐,而声名更盛于自己。
进了正堂,有下人奉上茶水,晃谦之笑道:“听坊间传闻,驸马爷一心一意行商,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家翁,不期今夜寻到本官府上,难不成是富贵了,想拉本官一把?”
“侍郎大人与我若是走的亲密了,头上的这顶乌纱怕也是戴不得多久了。”安维轩笑道。
晃谦之则是半真半假道:“本官现下越来越羡慕起驸马了,有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日子过得如同神仙一般。”
抓住晃谦之话中的空档儿,安维轩似诉苦般的说道:“若我这日子过的如同神仙一般,便不来寻侍郎大人了。”零久文学网09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