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泉州港外东南风比往日稍急了些,海面上荡着波浪。
港内的大食商贾们喜笑喜颜开,指挥着劳力们将从南洋运回来的货物运上岸。
经商的大食人有抱团的习惯,泉州、广州一带旅居的大食己经抱成了一团,几近垄断了南洋与西洋的航线,连同向东瀛高丽的船线也要被他们括入囊中,拥有了航线就意味拥有了金山银山,金银财物如流水一般流了进来。
此时,岸上的大食商贾们可以看到,远远的在地平线上一队帆船向港口驶来。当然这些大食商贾们自然不会太过在意,现下正值夏初季节,从南洋西洋每日都有北返泉州港的货船,自然是不会太过关注。
……
只是,这些大食商贾没想到的是,这些趁着东南风来的不是泉州的船只,而是来自三门船帮的船,一共二十多条,只不过前面的十来艘,里面装的不是南洋来的木料像牙金银,更非产自西洋的宝石、香料、毛毯,而是干芦柴、上面铺着火硝、硫磺还有火油等易燃的物事。
后面的几艘船里,足有两千多持着长刀长枪的水手,正凝视着泉州港。
“贤弟这望远镜果然不同寻常,称之为千里镜亦是不错,六七里外的事物,竟然看得真真切切。”
立于船头的刘官人伸出一根金属管子放在眼前,向北眺望,“与泉州港相比,江浙航帮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市舶这般繁忙,流金淌银也过如此了。”
望远镜的原理很简单,无非是在管里一个凸透镜叠加一个凹透镜,以安维轩作坊制玻璃的水准,制出些望远镜是再为容易不过的事情。
安维轩也拿起望远镜向北张望,只见得泉州港内千船驻泊,劳工们忙着装缷货物,端是好一派繁忙景像,接着又是一笑:“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刻,莫非刘兄下不得决心了?”
刘官人面上现出清冽之色:“想起这些番奴火烧了三门港,我如何下不得决心?”
立在最前头的郑雄,转过头说道:“还有两里就进入泉州港了!”
安维轩说道:“教前面的人把帆扬足,点燃船只,退到后面的船上来。”
得了安维轩的吩咐,立在桅杆上的旗手挑着旗子挥动了几下,代表着安维轩传下的命令。
旗语这个东西,在华夏古代史中实算不得什么新鲜事物,只要翻开历代史书总会看到些只言片语的记载,当然古代的旗语不会像后世的旗语这么精确,譬如:唐初李世民攻打刘黑闼时就使用过。
在前面带船的是林道士的徒弟,此前曾做过安维轩的护卫,看到后面船只打出的旗语后,叫人把这十几艘装载着芦柴的船只一起点着,随后船上的人都上了小船,又跳到了后面的大船上。
入港前船只都会将帆降下来,以期放缓速度,靠岸之后更会将帆全部放下来。而这十数般火船则是张足了帆,而且今日的风比往日还要猛烈一些。
只见得这十数艘燃着大火的船只趁着南风冲进泉州港番奴的船队中,而停靠在港内的番奴船只又面对南风便是张了帆也逃不出来,不多时泉州港内的船只被烧成一片火海。
见得这番模样,那些正在忙碌的劳力们为了保命哄的一声脱散了去,只留那些大食商人货主立在岸边操着番语哭天抢地的大喊大叫。还有人指挥劳工救火,以求将损失降到最低。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看着船上操着长刀长枪狼牙棒的水手们,林道士开始鼓舞士气。
“报仇!”
“血债血偿!”
“杀光这些鬼佬!”
……
不等林道士做下一步动员,船上的水手们如同饿狼一般的嗷嗷叫着。
确实不用林道士动员,自从绍兴十九年起这些大食人开始争抢三门航帮的船线,己经积下许多仇怨,更不说今一月前这些大食人还烧了三门船帮的泊船。
官府不让水手们携带武器,这个自然好办,所谓的长刀长矛是腊木杆上接上了匕首与微不足道刀,狼牙棒更是简单,粗腊木条上钉上铁钉,杀伤力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