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玖娘把锄头放下,准备打水洗手,继母骆陈氏尖锐刻薄的声音便传来,“赶紧去烧水做饭,都什么时辰了,你想饿死老娘呀!”
骆玖娘没理会她,径自打水洗手、洗脸,再去屋子换了衣裳,才去灶房烧水做晚饭。
顺便把衣裳洗了晾到后院。
等饭做好,骆大郎便抗着锄头回来。骆陈氏立即上前,打水给骆大郎洗脸洗手,满脸笑意,和面对骆玖娘的尖酸刻薄完全不同。
她朝灶房看了看,对骆大郎说道,“当家的,你看玖娘那亲事……”
骆大郎也朝灶房看了一眼,见骆玖娘正在忙活着。
想到死去的原配,骆大郎问了句,“赵猎户当真愿意出二十两聘礼?”
二十两,足够一般人家,省吃俭用二十年。
骆大郎心动了。
他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才攒下五两银子。
“当真呢,媒婆亲口跟我保证的,当家的,你想想咱们儿子呀,我还想着开年了,送他去镇上私塾读书呢!”
一个孩子去读书认字,一年少不得二两银子,家里全部银子加起来,也才五两,经不起花用。
但他也想儿子去读书认字,改换门庭,而不是做乡下泥腿子。
骆大郎沉默良久,才点头应下,“行吧!”
“那我去跟罗大婶说!”骆陈氏欢喜的紧。
二十两呢,得攒多少年呀。
想想就激动的不行。
欢天喜地的去跟罗媒婆说这回事。约定好赵诚明日过来相看,顺便下聘。
晚饭的时候,骆大郎意味深长的喊了一声,“玖娘!”
“爹?”收拾碗筷的骆玖娘心里一咯噔。
她爹今日怪怪的。
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且是关于她。
玖娘长得好看,会收拾,是十里八村最漂亮、最能干的姑娘,性子也温和,待人真诚。家里家外一把手,把骆家上上下下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她还聪明、伶俐,拎得清,看的明白。
亲娘在她九岁的时候过逝,她那个时候就懂了很多,亲娘留给她的三十两银子,她藏的很好,一文钱没用,也没告诉任何人。
这七年做点针线活,拾整些山珍来卖,还攒了二两银子。骆陈氏费尽心思都没能拿走,为此恨不得撕碎了骆玖娘。
这会子,看着她爹那沉默的样子,她心里莫名发慌。
“明日不用下地干活,穿你那件新衣裳,家里要来客!”骆大郎说完,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这是他从小疼到大的闺女,但为了儿子,这个闺女也只能嫁给赵猎户了。
虽然那赵猎户打跑了三个媳妇,还有三个女儿,但人长得高高大大,一身力气,还能赚钱。
最主要是人愿意下聘二十两银子。
“……”
骆玖娘没有说话。
她知道,爹还有话要说。
“明日早上你去屠夫家买点肉!”
“割多少钱的肉?”骆玖娘问了句。
“四五斤是要的!”骆大郎说完,装糊涂。
骆玖娘却认真道,“那爹给我钱,四五斤肉,得五十文呢!”
想让她拿钱,门都没有。
五十文钱呢,她得做二十五个荷包,满打满算要做一个月。
她不愿意。
“你这孩子,跟你爹还算这么清楚,你不是有钱,拿你的钱割肉就是了!”骆陈氏连忙出声。
“我不愿意,我攒那点钱不容易,而且娘过世的时候,爹答应过我,不管我做针线活赚多少银子,都不让我拿出来,让我留着的!”骆玖娘说着,看向自己爹骆大郎,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不哭受了委屈的样子,“爹,你说话!”
骆大郎吸了吸气,对骆陈氏说道,“你去给玖娘拿钱,拿六十文,明日再买点豆腐!”
骆陈氏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都七年了,她也生了一双儿女,这老东西对骆玖娘还是事事依着,舍不得她受委屈。
她不愿意去拿钱。
“豆腐倒是不用买,我一会舀点豆子泡着,明日自己做豆腐,爹和宝贵、珍珠还能喝上一碗甜豆浆呢!”
决口不提骆陈氏。
骆大郎是她亲爹,她得敬着。骆宝贵、骆珍珠是她的弟弟妹妹。她可以跟骆陈氏争个高低,不让骆陈氏拿捏磋磨虐待她。但是对弟弟妹妹,她也是真的疼。
“那就拿五十文钱给你?”骆大郎问。
“还是六十文吧,我明日看看有没有大骨头,买根大骨头炖着,宝贵、珍珠还小,多喝骨头汤以后身子长得好!”骆玖娘温声。
心里已经打算好,明日来客人要做几个菜。
“爹,明日来几个人?”骆玖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