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其实第二天就回风扬了,只是没有回临江阁,而是住在了酒店里。
老爷子虽然没要他的命,但是也下了狠手,他背上的伤太重,路都不能走太远,基本上天天都在床上趴着,萧远每天过来给他上药,告诉他家里的情况。
听见有人敲门,他看了看时间,知道是萧远过来了,就从床上下来,扶着腰过去开门。
结果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人除了萧远,还有慕羽。
当时江让的脸色就变了,瞪着萧远问:“谁让你带他来的?”
萧远低着头,不敢看江让。
江让穿着睡袍,带子系得很松,从脖子到胸口有一片皮肤露出来,很白。
他脸色不好,血色很淡,连嘴唇都是苍白干裂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憔悴,慕羽看得心疼,解释道:“不关他的事,是我硬要跟过来的,你别怪8他。”
慕羽都说话了,江让也就没再怪萧远,让人先回去了。
等慕羽进了屋,关了门,江让马上道:“让我看看你的背。”
那天在老宅,慕羽替他挨了一鞭子。
慕羽却抓住了他伸到半空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事,我看看你的背。”
“我也没事。”江让笑了笑,张开双臂,把慕羽抱在了怀里。
其实他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哪怕就这样抱一下都会扯到背上的伤口,很疼,疼得鬓边都出了汗。
可他觉得满足,便连那阵疼也忽略了。
“吓死我了。”江让的声音很轻,“我怕老爷子为难你,还好,他虽然心狠,但是胜在讲信用。”
慕羽听得难受,想抱江让却又不敢,生怕会碰到他的伤。
过了许久,他还是坚持道:“我看看你的伤……”
“别看了。”
“给我看看。”
慕羽是个好脾气,但是倔起来也是真的倔,要是不让他看,他恐怕会一直说一直说,永远都没办法安心,江让没办法,只好把他松开,又在他耳根亲了一下,“那就看一眼,只能看一眼。”
慕羽点了头。
江让这才转过身去,解开衣带,把睡袍脱下来一点,只到肩膀下面,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覆盖在旧伤上的狰狞血红。
慕羽越看越觉得心疼,想去抚摸那些伤,江让却已经咬着牙把衣服又穿好了,转回身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在笑,“看,我就说没事吧?”
慕羽低了低头,眼泪没忍住落下来,砸在了地板上。
怎么可能没事?
这样的伤,得是打得皮开肉绽才能留下来的。
肯定比秦云开打他的时候更狠。
怎么可能没事?
“你的旧伤……也是老先生打的?”
“嗯。”江让牵着慕羽的手,带着他去床边坐下了,又给他倒了杯水。
慕羽端着水没喝,问他:“为什么?”
“苏兰嫣未婚先孕,老爷子疼女儿,就把我打了一顿。”
尽管说这话的时候江让是笑着的,但是慕羽却知道,肯定不只他说的那么简单。
确实,当年老爷子生气,白天举办了婚宴,晚上回到家以后就把江让打了个血肉模糊、遍体鳞伤,然后罚他去祠堂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下午才找人来给他看伤。
那一次,江让躺了半个多月都不能下床,应该是老爷子跟医生交代过了用什么药,他的伤好得很慢,而且总是反复,差点儿连整个背都溃烂了。
相比起来,这次可能是因为有苏兰嫣和苏子沫做筹码,老爷子下手已经算是轻了很多了。
看慕羽低着头不说话,江让捧着他的脸抬起来,看着他盈满泪水的一双桃花眼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拇指抚过眼下,擦去一点泪痕,江让跟他说笑:“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爱哭了?”
说着又把人抱住,“别哭了,我没事,有苏兰嫣,老爷子不会把我怎么样,别哭了。”
慕羽也不想哭。
可一想到江让在江州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又忍不住。
当初在拍卖会上见到江让,一身西装,英挺帅气,器宇轩昂,好一副人上人的姿态。
他以为江让过得很好。
可原来,江让在江州也是吃了那么多苦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让也并不只有光鲜亮丽。
在慕羽的固执坚持下,江让答应了让他帮忙上药。
那些伤口狰狞又难看,像是恶龙张牙舞爪,把慕羽的整颗心撕扯得鲜血淋漓。
怕江让疼,慕羽动作很慢,很小心,一边上药还一边说话来分江让的心:“怎么不回临江阁?”
“怕吓到沫沫。”江让双手交叠着,垫着下巴,又扭过头来笑着看慕羽,“你都被吓哭了,更别说沫沫一个小姑娘了。”
这一个下午,慕羽的眼睛就没干过,听着江让这个时候了还逗自己开心,又觉得鼻尖一酸。
“疼就说,别逞能。”
“好。那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疼。”江让补上了一句,“心疼。”
慕羽被逗笑了,怪他花言巧语,又去给他包纱布。
纱布包好了,就发现江让一直在看自己,慕羽就在床边蹲了下来,让他看自己的时候不用仰着头那么费劲,然后问他:“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