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时,云州城内。
商铺酒肆全都关门闭户,白日里热闹的街道,此时已悄然无声。
三个黑影躲在云州城北一个阴暗的角落,正对一户卖诗画的秀才家的窗口。这秀才白日里在城东里卖自己作的诗画,字画如其人,清朗俊逸,因此亦引得不少人倾心,人送外号“玉仪郎君”。
一个黑影小声问道:“我们守在这里,它会来么?”
另一个黑影抬头,看了一眼那盏未灭的灯。灯照着窗口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手中握着笔,似乎还在作画。
“如果没猜错的话,今晚它应该就会对他下手。”那黑影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看那扇窗口。
“小师叔,为什么这么说?”
这时,旁边又有一人恬不知耻地插道:“你是不是傻。这云州城里长得好看的男子,除了你师父以外,该下手的都已经下手过了。不找他,难道还找你么?”
“师父,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还想有多复杂?”
“额……”
这三个黑影,正是令梨尘宗上下瑟瑟发抖的冷面魔王——宗主云挽,和她的师兄不羡,以及不羡的徒弟,绫灵。
他们之所以三更半夜还守在别人窗户底下,还要追溯到中午的时候。
“小师叔!小师叔!快起来!云州城出大事了!”
云挽午睡被吵醒,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啊?”
“小师叔你知不知道,城里许多美男子离奇失踪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飞快地跑进来。
这少女长得一双俏眉,一双杏眼,一张粉团似的脸。尤其她那双瞳子,水灵清澈,宛若桃源之间的花叶漫烂,玲珑可爱。
若是再长大些,恐怕亦是令无数少年倾心的美人儿。
此刻,少女跑得满面绯红,装满八卦之魂的眼睛闪闪发亮。
“失踪?”云挽抬眼看向来人,正是她的师侄绫灵。
“嗯!”绫灵翘起玉琢似的翘鼻,两眼亮晶晶,连连点头,“就连远近闻名的两大美男子,潘玉和卫公,也都失踪了!”
云挽总算清醒一点了。
“为什么有人失踪,你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她从榻上静静起身,一身白衣胜雪,衣袖轻盈,隐有云纹藏匿其中,风姿潋滟。
虽被吵醒,但面上并无不耐之色,因看向的是绫灵,原本清冷的目中隐有几分缓色,奇异地有了几分柔。
“不不不,怎么可能……我们梨尘宗可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那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绫灵当机立断地否认。
云挽:“……”
别装了,你的语气都快高兴疯了。
云挽默不作声地喝下手中的茶。
潘玉和卫公,云州城里有名两大美男子,风姿绰约,可说是十成十的俊美,众人皆如雷贯耳,他们每次出游,都有大批少女尖叫着追随,景象堪比过大年。
云挽也曾私下感叹:幸好这两个人生长在民风含蓄的当朝,若是生在民风彪悍,有“掷果盈车”陋习的前朝,估计人身安全都难以保障。
倘若他们真的失踪,城中的年轻少女,恐怕不出几日,全都要堵在梨尘宗的宗门口,恨不得把他们的白石碑门戳出洞来——
什么无能的梨尘宗,连她们倾心相随的爱豆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称为云州的主宰!
若是气上心头,搞不好给他们通通给砸干净了出气。
光是想想,还挺惊悚。
没等云挽回过神来。
“现在这事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个俊雅风流的淡蓝锦袍青年男子进来,跟着在后面补充。
青年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面部骨相出众,立体感十足,堪称造化神姿。更出奇的是,生就一双风流眼,眼尾上挑,这么一挑,世间的风流俊逸皆被他挑在眼底。
此刻,青年手持银柄折扇,迈步进来,笑容的弧度,却是介于风流倜傥和十分欠揍之间。
正是她的师兄不羡。
不羡在“梨尘宗最帅宗友”榜上,目前暂居第一,若以俊美论,其实也不输潘公和卫公。甚至在各宗门世家公子的排行榜上,亦能勉强挤进前三——
但为什么要称为“勉强”,自然是因为,世家公子中,有人不愿参与这么无聊的排行榜之故。
不羡进来之后,行云流水一般,不客气地坐下,笑嘻嘻道:“师妹,我可是听说了,现在云州城里稍有姿色的男子,白天都关着大门,吓得不敢出去!”
云挽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杯子,顿了顿,“这么夸张。”
她可能还没睡醒。
绫灵两眼亮晶晶地点头,“嗯!”
这就有点稀奇了,莫不是过于美貌,引得天怒人怨?
云挽没有立即开口,默默地思忖片刻,没思出什么头绪,转头问不羡,“都是有名的美男子?”
“算是吧。”不羡含糊道。
“算?”云挽疑惑地看他一眼。
不羡摸了摸鼻子。
“师父他不承认,他非得说人长得一般!”绫灵很快出卖他。
不羡瞪了绫灵一眼,顿时有一股想要清理门户的冲动,“为师说错了吗,可不就是一般吗!”
云挽懒得搭理他们,挑了挑眉,继续问,“城里大概有多少男子失踪?”
不羡无奈,老实回答,“大约七八个的样子。”
“几时发现他们失踪的?”
“今早卯时。”不羡一五一十答完云挽的问题,这才记起什么来,又道,“上午华晖长老已经派了几名玄字辈新入宗的弟子去查,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些玄字辈的弟子,正值少年,恰好来宗半年,需要出宗历练,宗里的华晖长老跟其他长老商议,觉得正巧碰上,不如先行去实践一番。
虽说这些弟子进宗时日不久,但此事就在家门口,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因而长老们都同意了。
“新入宗的弟子?”云挽微微皱眉,“华晖长老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