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今年是打算低调小庆的,一来去年才刚刚五十大寿大庆过,二来一个月前兆惠将军率军到达乌尔木齐,此乃噶勒藏多尔济、扎那噶尔布等诸位叛军头目都集兵之地,一日之中就作战十余次,战马都几乎用尽。前几日刚得战报,说兆惠大军在冰雪中行进,到达特讷格尔,却被叛军所围。乾隆之前曾几次催促兆惠进军,如今大军被陷,虽不能对他人言,但也稍有愧疚,自然也没有大庆的喜悦。 虽是说要小庆,礼部可也不敢怠慢,且又因为往年有迹可循委实不会出错。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可。 只是这万寿节前日,这五阿哥便到了礼部,直言需要在万寿节里加入一个特殊节目,且内容保密。礼部尚书阿布凯,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若没有圣旨,我等恕难从命。要知道,这万寿节的小庆,其实也就是百官进酒,戏曲,和皇上赏赐的流程了。而戏曲则占了重头,说来简单,无非都是些群仙贺寿的曲子,但是其实很有讲究,比如今年战事不爽,就不能放些武将的曲子,否则惹得皇上心情不快,这可是要遭殃的。 更何况,这阿布凯是真的对五阿哥失望透顶了。 皇上让五阿哥来礼部的意思,他清楚的很,自家侄女嫁给五阿哥做格格,他们这个族算是站在五阿哥身后了。即使之前自家的侄女回来省亲,虽然哭的天可怜见的,但是家里的族人并未太多在意。男人嘛,三妻四妾总是常态,有个一时宠爱的也是正常,小姑娘眼界不高,不能一般见识。可,后来他亲眼见了这五阿哥宠着小燕子的劲,才知道之前侄女哭诉的内容所言非虚,也并非言过其实。 五阿哥那就是烽火戏诸侯的主。 本来礼部的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五阿哥象征性地点个头签个字,皆大欢喜。可是,他偏不。自从第一日,他拒绝了五阿哥要让福尔康也当礼部侍郎的要求之后,五阿哥就没了踪影。一开始还纳闷人去哪了,后来消息就传过来,什么陪着侧福晋去大闹刑部,陪着侧福晋去在闹市策马奔腾,陪着侧福晋在酒楼里喝酒听曲。要是光光这样,阿布凯尚且能忍受,可前几日五阿哥带着他的侧福晋小燕子大摇大摆地来了,硬来说要在皇上万寿节上加个曲子,这曲子是小燕子最爱的。 一问,才知道小燕子最喜欢的是《镇潭州》,这是文武老生和小生的戏一群人在上面又打又闹,热闹的很,可惜外面的场子都没有人演了,刚好趁着皇阿玛生日刚好可以请些名角来演,让小燕子乐乐。可阿布凯这一问,心都凉了,这是什么曲子,这是抗金名将岳飞招收抗金名将杨家将后人的故事,此后两人英雄惜英雄,一同抗金的事。可问题是,他阿布凯是什么人,你五阿哥又是什么人,你唱反抗金人的戏,你这是要反了你皇阿玛的江山匡扶明朝嘛? 阿布凯当场就拒了,五阿哥居然还觉得他不可理喻,由着小燕子在礼部大吵大闹了许久,还许诺她再去给她找戏班子,这才离开礼部。阿布凯当夜就找族人去商量了,他们虽然是瓜尔佳氏的分支,但也是人丁兴旺的一族,族中有不少人都在朝中为官.听阿布凯这么一说,当场一身身的冷汗往外冒,这要是真随了五阿哥的性子胡来,在皇上的万寿节上表演抗金表演,可能礼部,戏场,景阳宫几百号无辜的人要收到牵连,或是下狱,或是被斩,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许已经拖儿带女的在流放宁古塔的路上了。 从那天晚上起,五阿哥永琪就已经成了这一族的弃子,族长也去联系了别的瓜尔佳氏的族人。事到如今,阿布凯当然不可能在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陪着他博美人一笑了。 可五阿哥也有他的法子,居然真的在万寿节开场之前,拿到了圣旨,同意他的奇思妙想登台。只是想起那《镇潭州》,阿布凯悲哀地看了看圣旨,希望这个可以救自己一命吧。 五阿哥的节目自然是重中之重了,他又是阿哥根本不用和人商量就换了了最重的那一台戏。那本应该是百个妙龄容艳少女身着彩衣,手持蟠桃,且唱且舞,取意仙女献蟠桃,花开万年青。 这场面本该是如何的壮阔! 只是,这偌大的舞台突然只变成紫薇一人穿着旗装,袅袅娜娜地开始弹琴,咿咿呀呀地开始唱起来了。景娴听了几句,也是服了他们。这紫薇这辈子只会弹一首曲子吗,这可是皇帝的万寿节呀,你在哪里唱你娘写给你爹的曲子,唱得是你爹和你娘一夜春风之后,始乱终弃,想你爹想到不行的的淫词艳曲,你居然还当众唱出来?五阿哥他们到底是有多怕天下不知道夏雨荷和乾隆无媒苟合的事实呀,福家是多怕紫薇选别人做驸马这么铁了心地要毁了夏雨荷母女的名声呀! 这刚谈完,只见到小燕子身着侧福晋的朝服,突然从天而降。景娴不受控制的惊叹了一声,只见小燕子又一个翻身蹦了上去,扯出一块大红色的布,远远看去上面好像是用黄色绸缎绣的歪歪扭扭的“皇上万年”。还没等景娴往前凑看仔细呢,小燕子就大手往后一甩把布一扔,拉着紫薇开始念诗,小燕子明显不会念只能跟上几个词装装样子,可这紫薇端着手,大声朗读到, 兰殿千秋节,称名万岁觞。 风传率土庆,日表继天祥。 玉宇开花萼,宫悬度会昌。 衣冠白鹭下,纤暮翠云长。 献遗成新俗,朝仪入旧章。 月衔花绶镜,露缀彩丝囊。 处处词田祖,年年宴杖乡。 深思一德事,小获万人康。 还没有读完呢,景娴就楞在当场,她想了想也许是自己太小看他们了。可能五阿哥这些人志不在获宠,而在于提醒皇上不要沉迷酒色,被小人所惑,不然怎么会在自比唐太宗的乾隆万寿节上,咏唐玄宗的诗呢?要咏也咏唐太宗的话呀,“今日吾生日。世俗皆为乐,在朕翻成感伤。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何以劬劳之日,更为燕乐乎?”,如此才有千古一帝的风采呀。 诗一完,突然只见两个人用轻功翻上台前,有了之前小燕子的经验后,景娴倒也没有那么惊讶了,只是看清了来人之后,委实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可是穿着朝服的永琪,和穿着布衣的福尔康,不仅如此两人还握住了小燕子和紫薇的手,高声唱了起来。唱的居然不是唐玄宗作的《千秋曲》,景娴委实有点失望,但是四人都未唱过歌,这声音也是支离破碎地不和,调子时高时低听得委实让人不舒服,景娴扫了扫下面的妃子们,都是皱着头,实在是不悦。 一曲终于完,只见四个人手拉手高举过头顶,说的,“恭祝皇上(阿妈)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偌大的宫廷,却没有他们想象中排山倒海地鼓掌声,反而寂静无声。 宫中大臣们从紫薇出来的那一瞬间,目光就不敢往台上看了,这就算是义女这也是皇上亲自认下的沧海明珠呀,这抛头露面算是怎么会事情,再听听这歌“盼来盼去魂也消”这是有辱斯文的濮上之音呐!再听下去,只知道皇上的五阿哥侧福晋从天而降了,在一听,这五阿哥居然也登台唱戏了? 倡优并称,不许应试。 这五阿哥居然还登台唱戏?这皇上居然还属意他登大位?坐在台下的人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是震惊,这莫非是要让大清再要出个李存瑁嘛? 景娴也在想着,这原本是上三流皇帝的人,偏偏要做那下九流中的一流高台,这爱情的力量委实伟大呀。可那,令妃居然没有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再为他们辩解什么,推脱自己身子不适,在小燕子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就退席回延禧宫了。看来,这令妃的肚子里是怀了一个阿哥呀。 景娴还在念着令妃,一个眼尖看见了下面坐着的皇上三公主固伦和敬公主眼光死死地盯着舞台,景娴回过神来,倒是忘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