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儿可不敢,孙女儿这心眼小着呢,断不会帮人说话。孙女儿这是就事论事,说的大实话。大姐姐这性子,再磨一磨就好了。”
“那也得她肯磨才行。”颜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累了,想躺一躺。”
“那孙女儿给您捶捶腿。”
“不用,你的这双手,还得留着给人针灸看病呢。隔壁屋里,我让望秋备了些医术还有医案,你若没有别的要紧的事情,就过去看看。屋里搁了暖炉,也备了茶点,都是你爱吃的。”
“祖母。”颜素问心中一暖,眼圈儿差点儿红了。
“都要出阁的人了,怎么还净想着给祖母撒娇。去吧,看仔细些,尤其是那些医案。”颜老太太摆摆手,颜素问起身,福了福,后退着出去了。
隔壁,本是间留宿的客房,可老太太在百福堂住了多年,也没留宿过什么客人。大哥哥小时,被养在老太太跟前,倒是在这屋子里住过些日子,里头隐约还能瞧出当年的痕迹。
书案上,放着一本医案,既像是刻意摆在那里的,又像是前一位主人看过之后忘记收了。
医案并无名字,封皮都是白的,里面也不是印刷的字体而是娟秀的手写体。
“这医案莫非是祖母自个儿写的?”
颜素问坐下来,一页一页认真看着。医案有关于病人的记录,都写的相当隐晦,但从字里行间也能揣度出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其中一页上,记录了一个有关于假孕的病例,说的是后宫某位嫔妃怀有身孕,且几次诊脉都是喜脉。可一天早晨,她起床时发觉小腹微有些胀痛,就如同来了月事一般。妃子以为自己胎像不稳,落了红,急匆匆让人寻来了皇帝,皇帝又急匆匆将祖母招进了宫里。
祖母把了很久的脉,脸色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白,最终她咬着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告诉皇帝,这位妃子并没有怀孕,也没有见红,她只不过是日子到了,来了月事。
妃子先是不信,紧跟着犹如疯子一般从床上扑了下来,抓住祖母质问她为何要那样说。
祖母虽满头冷汗,却仍坚持自己的诊断是没有错误的。皇帝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就让内侍宣了别的太医过来,其中就有最初为妃子诊断的那位。
经过众太医轮番诊断,证实了祖母的话并非虚假,这位妃子的确没有妊娠的迹象。
皇帝大怒,命人斩了那名最初给妃子诊断的太医,连句辩驳的话都没让他说,而原本受宠的妃子则因为假孕一事被皇帝冷待,没过一年就郁郁而终了。
假孕,又称假性怀孕,是指女性出现一些类似怀孕的症状,如月事停止、恶心、呕吐等,甚至还有自觉胎动以及腹部胀大的情况出现。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是否假孕只需要到医院做个影像学检查就能确认,但在这个仅靠着望闻问切就要给人诊病的时代,真的很容易出现误诊。
误诊?
不,不是误诊。
能做到太医,并且能随时进宫去给嫔妃们看诊的,必定不是庸医。这一次误诊,尚能理解,次次误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除非,这个妃子原本就是假孕,是与那名为自己诊断的太医商量好的,合谋的行为。
假孕是为了争宠,是为了更好的在后宫生存,可一个正在受宠的妃子,值得去冒这种险吗?
不,不值得,因为她不需要假孕,她只需要利用自己正得宠的这段时间,讨好皇帝就行。
在病例下方,祖母还写了一味药,那味药极其罕见,却有一个特殊的功效,就是能刺激人的中枢神经系统,以至于下丘脑功能紊乱,导致黄体生成激素和泌乳素水平增多,从而使女性出现类似妊娠的症状和体征。
在没有相关的仪器设备做研究和观察的情况下,这个时代的太医对于药理未必知道的如她这么详细,但古人喜欢尝百草,用自个儿做研究,虽说不清医理,却能知道这味药都能做什么。
祖母之所以写下这个药名,想必也是得知了某些内情。那个假孕的嫔妃,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看了下医案上备注的时间,简单推算,颜素问发现,这名嫔妃假孕失宠的时间,恰好是当今皇帝快要出生的那段时间。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