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云淡风轻的一笑,抬手碰了碰瓷碗。
“鸡汤太热,放凉了再喝。”
吴婶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哎呀,放凉了就不好喝了。姑娘,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啊。”
看着吴婶那十分殷勤的模样,裴若华低垂下眉眼,她右手放下竹筷,从左手的袖口里抽出一条帕子,抿了抿唇角。
“吴婶说得是。”
说着,她端起瓷碗,小口小口地将鸡汤喝了下去。
兴许是那日吓到了,吴婶心中始终对裴若华有些恐惧,不敢离她太近,便微微躬身,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她。
裴若华见她这般,帕子掩着唇,轻笑道:“吴婶请坐,瞧你这样怪累的。”
吴婶连忙陪笑道:“不累,不累,我站着就好。”
直到看着裴若华将那晚鸡汤喝得见了底,吴婶这才直起身子,笑眯眯地道:“那我就不打扰姑娘用饭了。”
裴若华挽着帕子,似笑非笑地道:“吴婶慢走,我就不送了。”
吴婶连连摆手。
“姑娘不用送,不用送。”
裴若华看着吴婶的背影,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看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入夜。
油灯的火光跳动着,如同黄豆般大小,照亮小小的一片地方。视线只能停留在近处,无法穿透远处的暗黑。
裴若华一口气将油灯吹灭,随即躺在木床上,不多时,她的呼吸平缓,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一片刀刃从门缝里钻入,往下一砍,“咔”的一声,将门栓切断。
屋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两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进,靠近木床。
当中的一个人抬手,推了推裴若华的肩膀,看她毫无反应,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看来软筋散已经起效,她睡死了,快把人抬走。”
说着,那人拿出一块黑布,两人七手八脚地将黑布往裴若华的身上团成一团,然后把裴若华抗在肩上,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
墨黑的天幕上,只有稀稀落落几颗星星闪着蓝幽幽的碎光。
大地仿佛沉睡了一般。
山路上,走着两个人,步伐僵硬、缓慢,看上去像是两截枯萎的树根,两截行走中的枯萎的树根,突兀狰狞。
他们顺着山势忽上忽下,忽隐忽现,几乎与这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这是一片树林,草木丰茂。
若是春暖花开之时,一片郁郁葱葱,说不尽的青青秀色。可是此刻,山风呼啸,刮得枝叶沙沙作响,细听之下,似乎还带着低低的呜咽之声,含糊不清,让人心惊胆寒。
“到了,将她扔下去。”
借着幽暗的星光,总算是看清了说话那人的模样,原来竟是他吴总管。
“我的娘哎,别看这姑娘瘦瘦弱弱的,也太沉了些。”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正是吴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