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我们这是赶往何处?”
“有人送信至德风古道,请我们赴一场盛会。”
“谁?”
“玉、是前任玉儒尊驾夏琰。”
复杂的气息从口中吐出,玉离经郁结的眉关,昭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之前因为血缘与精神不稳的缘故,玉离经一直饱受儒门内外指责。等到蔺天刑力排众议之后,收到的却是天迹身亡的噩耗,使得近来德风古道的氛围阴郁了许多。
而神毓逍遥此人不仅是玄黄三乘,更是深得皇儒厚爱的晚辈。天迹刚刚身亡的关口,夏琰竟忽视皇儒悲痛,发信通知退出儒圣明德,着实令人不得不深思其中暧昧。
不曾听出玉离经语中深意,邃无端依旧神色懵懂,一知半解颔首道:“据闻玉儒尊驾隐退已久,不知是为何事庆贺?”
“庆贺……无端,你有多久不曾见到圣司?”
“有了一段时日。圣司性素寡淡,大概是与当年一般,见我安好,遂回转文诣经纬。”
“怕是不然。”
“嗯?”
眼看邃无端难以领会,玉离经暗自苦笑,内心忍着义父身亡的痛苦,往万堺地域沉重迈步:“吾深知圣司为人,他欲行之事,旁人定无从制止。他不愿为之事,他不愿所伴之人,皆会冷淡待之。一如他当初选择离开德风古道。于你,于我,虽有过往旧情。但派门立场之别,恐成儒门内斗隐忧。”
“这,怎会如此?唔,吾的意思是,吾相信圣司。”
“随后静观,你当能明白。”
除了玉离经代表的德风古道,文风谷、奕德熙天、一笔春秋、仁宇明圣四大分支,也都接到了玉儒邀约。而不仅德风古道内部,诸多明面上的武林派门,皆受邀请赴会。
玉离经就算用腿去思考也清楚,儒门未来必生偌大变动。而将这一次的武林聚会,放在昔日幽界与三教签订怒山协议之处,显然玉儒或者操盘者也是别有机心。
怀揣着复杂心思,玉离经一行人不久路经尘浪埋骨,终于抵达奔流不息的怒山。按照现场人头攒动的情况看,儒圣明德应当是最后才到。
“敬掌门、慕掌门、系掌门,以及莫副掌。”
“玉主事。”
相互行礼致意,慕灵风瞥了眼莫凭箫,飒爽淡笑道:“除了公开祭祖之日,儒圣明德少有如今日一般聚首。此番故人召开盛会,却是恰逢其时。”
“哼,怕是来者不善。莫副掌,夏承凛夏掌门呢?”
“司卫因何咄咄逼人?”
视线毫无回避,注视一脸莫名的莫凭箫,云忘归理所当然道:“难道你不知,玉儒尊……夏琰前辈与谁关系最好?”
“司卫慎言。五道内当团结对外,不可怀疑夏掌门。”玉离经不算急切地劝道。
“恕我直言,灵霄烛幽确为夏勘玄主事的配剑剑灵,难免会与文风谷有所牵扯。而夏琰与夏勘玄前辈的关系,门中亦略有记载。”
云忘归不卑不亢,凭着脑中直觉,应道:“主事,夏琰前辈退隐多年,突然退出儒圣明德召开此会,绝非无缘无故。或许,文风谷夏掌门会知晓其中内情。”
“灵霄烛幽未回文风谷,也与文风谷无关。数十年前,掌门意外闭关走火,直到日前方才苏醒。今日无法赴约,亦是伤躯不允成行。”
“这样……司卫只是说出吾等担忧,失礼之处,还望莫副掌莫要见怪。”
“都是为了儒圣明德,吾又怎会怪罪?”
慕灵风、云忘归,摆明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莫凭箫虽内心憋闷,对于两人试探也唯有低头默认。
敬天怀见状适时关切道:“夏掌门可已无恙?”
“若有需要,请不吝相告。”
“多谢两位关心,掌门已渐好转。”
“如此甚好。有慕掌门在,妙手回春绝非难事。主事,我看快开始了。”
接替庭三帖上任一笔春秋掌门,系雪衣比起敬天怀的耿直拘谨,多出几分圆融雅趣。
不欲让同门气氛尴尬继续,系雪衣环视周遭快速扫了一圈,换了话题续道:“夏琰前辈选在此地,应图谋不小。对苦境武林而言,或为幸事。”
“当着幽界的面开派立威,该有以身作则的能为与自信。”
嗖
儒圣明德一行人对谈间,突见空中划过一道火流星,却是当初那块万堺同修所立,象征万堺统一阵线之碑石。
蓦闻“哐”的一声,巨碑直落深壑,任凭惊涛骇浪拍打,纹丝不动矗立在断崖边缘。而在此时,在场围观之人霍然发觉,原本上书“万堺同修”四字,赫已被人强行抹去。
随即,一道儒雅身影凭风而下,从容越过群侠头顶,挺立无字碑前,指行剑气,凌厉绝伦,劲书四字。
“筑高台,烙法印,沐清风,碑证万堺同修之盛景。”
些许回忆,些许讥讽,轻浮之声不掩嘲笑。
但见夏琰凌空御虚负手侧对群雄,淡看着无字巨碑,肆意点评道:“四教汇源德垂万代,万堺同修功益四方。粉饰太平的口号,平不得幽界祸害,仅以无数义士鲜血牺牲,换来耻辱之条约。三教本源亦成藏污纳垢之记载,令人唏嘘不已。”
“夏琰,还有……圣司?”
“怎真会是圣司?!”
“静观其变。”
先人功绩,不应以失败而抹杀。玉离经亦然明白,夏琰此举绝非无的放矢,暂先阻止了邃无端与云忘归议论。
果不其然,会来怒山的武林人士,若非受邀、颇具能为,便与当年万堺朝城有关。夏琰轻藐的态度,不免令众哗然,登时激起纷纷议论。
不过,鉴于崇玉旨等人的前科,江湖对万堺的评价,早不比当初褒大于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