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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门门口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其他人都愣愣地一动不动。保康看一圈儿,心里头更为奇怪,就是石溪道人、鸿德格、潘云几个人也都一脸懵。
保康抬手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没错儿,是“县令”的字体:“师祖?”
保康语气疑惑师祖看一眼小徒孙,也看一眼那个“天子阅武处”的碑碣,轻轻点头:“阿弥陀佛。确是县令的字体。”
其他人:“……”
凡是知情的其他人都是心脏剧烈跳动。
师祖你怎么能说那?师祖你不能说啊。“知情人”都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一起张口可是嘴巴张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舅舅发挥他大将军的应变能力,反应特快地,特干脆地脸一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裕亲王反应过来自己的疏忽也想和法喀一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可是……
纳兰容若、阿灵阿都一起看向他都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引得快乐大师也看向他。
石溪道人、鸿德格、潘云也看向他。
裕亲王懵。
裕亲王呆呆地站在那里,脑袋急速运转,偏偏他越着急脑袋也不灵光偏偏鸿德格等不到裕亲王的回答当场发挥他“铁憨憨”的直觉接口说道:“是不是皇上来紫荆关阅兵留下的碑碣?”
保康:“……”
裕亲王:“……”
石溪道人摸着胡子琢磨道:“应该是。”
潘云好奇地跑到西坡上想要看得更清楚,鸿德格也耐不住皇上的亲笔不说磕头行礼膜拜一番总是要的。
两个孩子都挺激动。潘云还说:“快乐大师,皇上的字好看。是学得董其昌。原劲秀逸,平淡雍容,字间与行间疏朗匀称,典雅静穆之气充盈字体之间。”
潘云清楚地记得,他初初上山,得知快乐大师是皇子阿哥时候的震惊,后来又经历快乐大师作为皇子阿哥被扔在五台山的愤懑,快乐大师要回京的惊喜,此刻眼见快乐大师的皇父留下的字迹,特别开心。
“快乐大师,大清朝野上下的文人才子一定都跟着皇上学董书,快乐大师要学吗?”潘云过早接触世情,首先挂心快乐大师的“争宠”问题。
“快乐大师不喜欢董书,喜欢魏晋唐碑。”鸿德格是真憨憨,首先关心快乐大师本人的喜好。
快乐大师满脑袋都是“皇上亲笔字”,嘴巴张大,眼睛瞪大,人呆呆的,毫无反应。
容若和法喀、阿灵阿都在心疼小阿哥,都觉得皇上做事不着调,还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沉默。
法喀轻轻拍拍小外甥的背裕亲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得额头冒汗,想说“那是县令受皇上嘱托写得字……”说不出来。
不说谁敢代替皇上留下“天子阅武处”的题词,就他皇上弟弟那笔字……咳咳,好是好,可实在是,尚且算不得名流大家。
保康却是好似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他听着鸿德格和潘云讨论学习董其昌书法的事儿,低头看向三舅舅,又看向师祖。
那个眼神儿,迷茫、无助、懵懂……好像出入人间的小幼崽面对纷繁的世界,师祖心脏一抽,心疼。
师祖抬起右手打一个佛号:“阿弥陀佛。保康到了京城,一切便知。”
“保康只记得,自己的心,即可。”
保康人呆呆的,也抬手打一个佛号,口中说着“阿弥陀佛。师祖,保康记得”,人却还是没反应过来。
石溪道人、潘云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就是铁憨憨鸿德格也不再说话。南天门除了这两处题词之外,还有前朝荆坡道人所作“重修紫荆关盘道记”,参将韩光所作的七律诗,众人沉默地观摩完这些书法真迹,沉默地进入二重门。
二重门两侧有八字墙向左右伸展,顺着盘道向上,再内是三重门,坐东朝南,券上嵌有“紫塞金城”四字,上款题“万历十七年岁次乙丑孟秋吉量立”,下款为“钦差分守紫荆关参将韩光”。
保康看着北门瓮城里面券上,“表里山河”和“河山带砺”的匾额,“万历丁亥夏”,“聊城傅光宅书”的名款,以及“紫荆关”三个大字,眼睛模糊。
紫荆关的内部主城分东西两部分,东城设文武衙门,西城为屯兵之所。拒马河北岸有小新城,与主城之西城隔河相望,有铁索相连,为关城的前哨……共有城门九座、水门四座、战台十九处。
“万里蜿蜒壁,千峰拥塞门。风雄秦上谷,气压赵楼烦。”如此一座雄关壮丽,地势险要的“紫塞金城”,最让人感怀万千的,却是它的历史悠久,悠久的历史。
鸿德格和潘云还有些懵懵懂懂,只震惊于眼前的景色和气氛石溪道人的眼泪止不住,阿灵阿一腔热血沸腾,容若也感觉自己胸腔里鼓动着男儿豪情……
春秋战国,魏晋汉唐,宋元明清,一代代下来,这里经历的烽火硝烟,战场厮杀,其中的惊心动魄之处,他们没有经历过,只稍稍感受这里充斥的的忠魂烈骨,就有一腔家国天下的情怀在心里激荡。
可是,石溪道人、鸿德格、潘云、容若、阿灵阿……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保康在三舅舅的怀里,他三舅舅站在师祖的身边,保康从古老的烽火台口,朝下看,朝外看,不由地眼泪出来。
这里,就是他的梦里,胡哥提溜着顽劣少年,站在紫荆关上,手指狼牙山的方向,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什么是历史,什么是国家,什么是男儿担当的地方。
“紫荆关,三千年历史的紫荆关。狼牙山五壮士的发生地,就是它的旁边,日寇入侵,各民族的人一起抵抗外敌的地方。”
保康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面颊。
今夕何夕,自己身处何地,眼泪模糊他的视线,他的认知也好像模糊。
法喀误以为小外甥是因为皇上欺骗他而伤心,担忧无措地看向师祖,师祖轻轻摇头。
裕亲王瞧着在场之人各自不同的反应,磕磕绊绊地说道:“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现在我们的屏障是人心的长城,不是这石头铸就的长城。”
保康还是不吱声,他三舅舅给他擦眼泪,却也没有再哭。
水洗葡萄一样澄澈的眼睛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灵透,以及那份苦苦纠缠一朝明悟后的安定和勇敢。
师祖微微笑:“阿弥陀佛。师祖的小保康长大了。”
保康在三舅舅的怀里伸胳膊,师祖接过来小徒孙,抱着他。
老少两个四目相对,保康对着师祖露出调皮的笑儿。
“师祖,保康没长大,保康刚刚可以自己走稳当,保康还不会飞。”
师祖:“……”
其他人:“……”
到底还是师祖的修为最高,内心最强大,就见师祖面色不变地回应:“好,师祖等着看保康长到飞天。”
“保康一定可以飞天。保康长大后飞天,带着师祖一起飞上蓝天。”
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