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约已到,织萝便包好了三十枚结子去花家。 聆悦还算靠得住了,便被留下来看店。潋潋与滟滟吵着要跟去看看热闹,却被织萝无情拒绝——带着你们俩,除了丢人和添乱,还能干什么? 不过织萝也不是一个人去的,一出门便遇上了连镜,说是要去城南看看,正好顺路。 “连镜公子店里可是要开业了?”一路上就这么走着也无味,织萝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连镜笑得十分开心:“快了。不过开门之前,我还想去那些有名的珍玩铺子里看看,就当偷师了。听闻皇都有间很出名的珍宝铺就是城南的荣宝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织萝到皇都的时间是比连镜长的,闻言有些疑惑,“最出名的不是宫城外的聚珍阁么?听闻那是个被恩赦放出宫的老太监开的,镇店的宝贝便是别处不能比的,何况老太监人脉广,所以生意很好。荣宝斋的确出名,却也不能与聚珍阁相比。”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镜支支吾吾地道:“聚珍阁……去过了……” 一见这架势便是有些不对,织萝更是好奇,“为何非去城南不可?” “织萝姑娘……不是知道在下身怀异术么?”连镜有些不好意思。 仔细想了一想,织萝微惊,“你……是因为城南有女子被害?却与荣宝斋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的啊。听闻城里有人传,这些姑娘都是去荣宝斋买过首饰之后才遇害的,所以就有人说荣宝斋的首饰来路不正,多半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附着了怨灵,专挑活人下手吸食血气呢。”连镜绘声绘色地说着。 织萝忽然想到——不愧是同族,这点习惯真是再像不过了!不过面上还要保持镇静,“公子信这话吗?” “当然不信!”连镜一脸不屑,“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人一向喜欢‘妖魔鬼怪’连着说,但其实这是几样不同的东西,他们说会吸食人血气的,一般都是妖或者魔,因为者一是活物所化一是活人所化,吸食进去的血气也只对这二者才有用。但他们说是首饰作祟……若真是首饰,那就是死物,是为怪;若是说其上有怨灵,则是死人,是为鬼,此二者,不食血气。” “小女子受教。”织萝从善如流地道,“不过空穴不来风,话越是这么传,便越是说明,其实此事和荣宝斋倒真是有些关系。” 连镜很是欣喜,“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和荣宝斋究竟有什么联系,二人却是一时想不透。 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就到了永宁坊。而他们二人很惊奇地发现——原来荣宝斋也在安平巷,还是与花家对门而开,两扇大门中间不过隔了一条街。 正要与织萝道别,连镜却觉得肩上被人一拍,“二位,这地方不太平,还是别去了呗?” 织萝也听到了动静,也回头去看,面色却不自觉地沉了沉。 说话的是个年轻道士,脚下踏着芒鞋,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道袍,腰间挂这个各色花布拼成的“百宝囊”,背上背着一把空剑鞘,手上握着一把毛参差不齐的拂尘,头发歪歪斜斜地绾着个凌乱的髻子,用布条扎紧了,发髻间还插着一把发簪大小的桃木剑。 但尽管乱糟糟的发丝都要挡去半张脸,织萝还是看出这不修边幅的道士其实很是英俊,却与她这几日见到的容貌出众的连镜与玄咫都不相同。 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寒星似的眸子仿佛汇集天地灵气,鼻梁高挺,嘴唇纤薄,面庞棱角分明,实在是难得的俊朗。只是这么俊的一张脸上,却堆着讨好与畏缩的神情,实在是......暴殄天物! “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法?”织萝勾了勾嘴角,饶有兴致地问。 见织萝有兴趣,那道士便凑上前来,认真地道:“二位只怕不知道,这里头……有妖怪啊!专门吃人的妖怪!” 这事……我们真知道。且这里就算真的有,那也是妖而非怪。 不过织萝还是配合着做出个很惊讶的表情,“竟有这事?荣宝斋开了这么多年,一直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 “不是荣宝斋。”道士神神秘秘地说着,抬手指了指花家大门,“是这儿!” 织萝与连镜闻言便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道理!如果那些出事的女子都是来荣宝斋买过东西的,那势必会路过花家门口。只是……花家到底有什么东西会作祟呢? “道长何出此言?”连镜忍不住与问道。 那道士得意地挺了挺胸,将拂尘一挥,指着花府画了个圈,“贫道开了天眼仔细看,这家里……妖气弥漫,定有古怪!” 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韩小怜来买东西的时候,连镜便说感受到了鬼气,比起这邋遢的道士,织萝还是更愿意相信连镜的话。妖与鬼很难共存,既然是鬼,便不会吸人血气……应该与此事无关吧? 连镜应当也是同样的想法,恰好他又不去花家,便趁机道:“在下还是多谢道长了。不过在下要去的是对面,又不是年轻女子,倒是不必担心,就先走一步了。” 好歹都是同一条街对向开门的,居然说走就走!织萝不答应,连那道士都不答应,“且慢且慢!妖怪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且遇害的姑娘也不是在花府里面遭难的,说明它还是会找准目标后再伺机下手的,千万不能大意!” “那道长有何高见?” 道士似乎就等着这句话,闻言连忙打开自己的“百宝囊”,从里面掏出一把朱砂描过的黄符,献宝一样地凑到二人面前,连声道:“这可是茅山张天师开过光的灵符,配在身上,驱邪避鬼,挂在家里,妖魔退散。二位,不来点么?” “张天师?”织萝斜睨他一眼,“怕是作古多年了?小女子隐约记得,张天师是龙虎山的开山祖师?” “咳咳……”道士噎了一噎,旋即改口道:“是张天师的后人,小张天师!” 看这架势,只怕是不掏钱买符就不放人了,织萝无奈地道:“既然这符这么灵验,那就……一人一张,怎么卖的?” “二位不再来点?镇宅呢!” “不必了,家里有尊金麒麟呢,专门请的。”开玩笑,原本她自己就不是个善茬,现在还镇了三位神族,哪个不怕死的敢随意来闯? 于是那道士有些泄气,“两张符,十文钱。” 原本织萝是站定了不动的,就等着连镜掏银子。谁知连镜是个铁了心不想买的,一副“大爷我接下就是给够面子了休想让大爷掏钱”的模样,织萝只好告诉自己破财消灾才是硬道理,掏出十文钱给了道士换了两张黄符。 道士离去之后,连镜却私活不肯接,织萝也不好当街就丢了,便随手折了一折塞进荷包。 只是在进花家之前,织萝忍无可忍,好心地提点道:“我说连镜公子,若是下次真的叫聆悦跟着你出来,她就算想拿银子抛着玩你也得给,明白吗?” “她为什么要跟我出来?”连镜很是耿直。 “那若是……公子等到了自己想等的那个姑娘……若真是想让她跟你走,该花的银子就得花!”真是孺子不可教!织萝咬牙切齿地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进了花家,剩连镜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地想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惹人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