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洗了个澡,洗完,连洗的是热水冷水还是温水都不记得,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脱下和穿上的衣服。
她洗完了,便坐在床沿,搓手盘算时间。
据她了解……好吧,她对邵涵洗澡的用时没概念,她只能根据自己洗澡的时间估摸邵涵的用时。
时间飞速地过了十分钟,沈凝觉得够了,蹭地窜起,杵在邵涵门前。她鼓起半生的勇气,先试探地屈指敲了敲门,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听不见。
敲了几下,门没开。她只好用力地敲了三下,隔了大约几光年这么长,门开了。
邵涵换了一身雪纺的衬衫,针脚细密的花边缀满她袖子的外圈。与白相对,盖膝长裙为墨黑色,复古的丝质叠了三层,前两层为镂空花纹。
因为是在家,邵涵没扎高头发,而是用一根黑绳在近发尾处打了个蝴蝶结,系在脑后,绳子末端顺着她优美的脖颈垂落。
邵涵的眉眼很温和,不刻意放冷气的话,蔚蓝色的眼眸看人时,常蒙着一层体贴的柔情。人若不自知,会以为她的柔情是只对自己的,容易跌入她温柔的陷阱里。
沈凝有些别不开眼,早知道邵涵会打扮得那么好看,她就精心打扮一下自己了。
她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粉色卡通家居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邵涵带上门:“下去说。”
沈凝跟在她身后,她边走边问:“你想吃些什么?我去弄。”
她温和得让沈凝害怕。沈凝一时没回答,她很耐心地又问一遍沈凝同样的问题。沈凝“啊”了一声,忙说:“都可以,我不挑。”
答完,她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邵涵对她态度好转,她还害怕,看来她是受虐上瘾了。同时,她无比后悔自己情急之下的顺口。
她其实可挑了,喜欢吃的食物只有五六种,其余的一概不爱碰。但她没好意思再改口,只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祈祷邵涵做的东西恰好符合她的口味。
邵涵不负她望,给了她煮了一碗面,她正好喜欢。不知道是不是幸运,面的配料没一样是她讨厌的,她眉开眼笑地道了谢。
“不必,你就当是我的谢礼吧。”邵涵抿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沈凝撩拨汤水的筷子杵住了,她僵硬地笑了笑,慌了。
“什么谢礼?我怎么听不懂?”
邵涵平淡回答:“谢谢你昨天帮我解了局,不然我现在应该在医院了。”
沈凝:“抱歉我,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要谢我?”
邵涵不厌其烦道:“感谢你昨天和我睡了。”
嗯,很简单粗暴,沈凝这下听懂了。她麻木地“哦”了一声,满腔热情被冷水浇灭,她浑身湿透,心情沉重。
邵涵:“昨天,你怎么会在那?”
“父亲有事,让我替他去,我不认识那的人,我想你可能也在,所以就去找你了,恰好路过,听到了一些话。”沈凝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嗅着汤香,没尝到味道。
邵涵解释说:“你出事是由于人为因素,伯父认为有人还会加害于你,所以托我去调查此事。没想到始作俑者是我以前看重的部下……我脾气就急了一些。”
沈凝低着头,酸酸地问:“那他为什么要说,你为了一个二世祖什么都抛弃了……那个……”二世祖不是她吗?
“里面的问题很复杂。”邵涵灌了半杯水,“因为一些原因,我放弃了军职,放弃了升职的大好机会。”
她郑重道:“但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想歪了。”
沈凝喉咙苦味再度蔓延,她不甘地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邵涵仰头,眨了几下眼:“当时脑子进水了,现在也挺后悔的。”
沈凝干笑。
她赌气地问:“你就是喜欢我,不然……干嘛对我这么好?”
邵涵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头继续喝水。沈凝憋着一口气,重复了一遍问题。这厢邵涵还在定夺,被沈凝逼得紧了,她只好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跟伯父是好友,我们没出生时,他们就约好结为亲家了。在一起就对你负责,不是常识吗?”
“所以你是被逼的?”沈凝盯着邵涵的眼睛问,邵涵没有躲闪,似笑非笑,“如果我说是,你要放我自由吗?”
沈凝把她的话当真了,纠结来纠结去,自我生闷气。
纠结不出个结果,她丢下筷子,没底气道:“我……我吃饱了,去睡会。待会还要去医院,就不打扰了。”
“好好休息。”
沈凝往门外走,走出门后,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回房间的路。但转身回去,必然会被邵涵看到她眼睛通红的狼狈场面。
她不愿,因而硬着头皮继续往外走,始终不曾回头。
人生地不熟的,她没敢走太远,只好绕路去了一处街心花园,坐在树荫丛中,看着往来的老人和孩子,没哭。
她顶着一双红眼睛,抱着膝盖坐在树上。一只松鼠抱着松果站在她对面,瞪着黑乎乎的圆眼睛注视她。
她冲松鼠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松鼠迅速后退了十几厘米,她更难受了。
她抱住自己,嘀嘀咕咕地给自己灌“心灵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