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烦的两条胳膊有些轻微颤抖,幼年时期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让他的身体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壮。
王尧的这张铁胎大弓他最多可以拉开三次,可能这第三次开弓也只能将弓箭堪堪射出而已。
一手扶着箭垛,一手将铁匠打制的铁盔从脑袋上摘下,伴着下面的叫骂声,楼烦头顶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感觉自己胸膛起伏的程度没那么大后,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
接过士伍双手递上来的铁箭,缓慢而有力的再次拉开了弓弦。
“我是楼烦,我是秦人,跟你们不一样!”
脸颊憋得通红,胳膊上的青筋更是随着弓弦的张开而暴起。紧要牙关的楼烦终于将自己已经红得泛紫的手指松开,铁箭寒光凛凛的带着怒意飞向远处。
匈奴当户在看到女墙上那个箭法更像是引弓之民的秦将举起手中大弓的时候,便停止了叫骂。
两眼死死的盯着楼烦,小王子说士气很重要,至于什么是士气自己不太清楚,反正自己只要破对方一箭,回去就有美酒喝。
见一个黑点笔直冲自己飞来,持弓坐在马上,丝毫不敢大意的匈奴当户也算早就等候多时。
同样射出一箭之后,高头大马上的匈奴人冷笑连连,望着那女墙上的秦将。
两箭在距离战马前几十步的空中相遇,楼烦那支快要近一斤秦斤重的铁箭撞开了箭尾是老鹰羽毛制成的青铜箭矢后依旧向前方飞去,只是无论是力度还是精度都已经改变。
南宫护眼疾手快扶住有些摇晃的楼烦,另一手不动声色的拖着大弓,大喊道:“贼众虽多,胆气尽丧,此遒头颅暂且寄下,二三子当自斩之以作功勋!”
“诺!”
见士气未泄,反而越发高涨,南宫护一手揽着楼烦:“我与楼校尉下去小酌两杯,顺道看看今晚的饭食咱们吃什么,总不能都陪着这胡儿饿着吧?”
“哈哈哈哈哈”
在士伍阵阵哄笑声中,两人亲密的向女墙下走去。
“怎么样?”南宫护面带忧色的低声问道。
楼烦轻微抬抬右臂,感受了一下后沮丧道:“少爷说让我小心点,起初我还不以为意。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拉伤了,右臂发不了力。”
听到只是拉伤,南宫护反而送了口气,他怕自己这徒儿会是气胸,也就是少爷小时候说的将肺撕裂了。
“那就好好歇着,这伤几天也就好了。”
见楼烦还想要开口,拍拍对方肩头继续道:“怎么?你不会以为你师父我再你送出这三箭大礼之后,几天都守不下来?”
楼烦没好气道:“匈奴人的射雕手太多了,刚刚那个更是其中佼佼者,要是能射死他就好了。”
见刚刚因强行开弓不但拉伤而且脱力的楼烦已经能够自己站稳,南宫护哈哈一笑,摆手唤过稍远处的亲兵让对方送楼烦回营后,自己转身又向女墙而去。
他心没真的大到长时间离开女墙。
再登墙头,就见匈奴人已经翻身下了战马,手拿弯刀举着粗劣的木盾,准备强行拔寨。
高处陡峭的山脊上视野总是很好,没有锉刀、砂纸这样的打磨工具王尧只能用关节布满老茧的大手揉搓着手中的木质人偶。
“少爷?要不要吃点什么?”南宫豹眼尖的看到王尧手中的木偶被攥紧,从布包中拿出羊肉问道。
王尧默不作声,只是将手伸到身后。
没加任何调料,只是白水炖煮的羊肉除了膻味没别的味道。
“少爷不该将战马全部收回的,二哥如果此时出动骑兵沿着那条预留的道路自上而下冲阵,匈奴人马上就得收兵。”
两个人的位置可以俯瞰南宫护与楼烦的营地,脚下狭窄的山脊让两人不能并肩站立,只得一前一后,负责保护王尧安全的亲卫,距离最近的都在两人百步开外的宽敞地方待着。
咽下嚼不烂的羊肉,王尧捶打着胸口没好气道:“四哥当我是傻子?还是你傻了?我本要的就是匈奴人攻城,下了马跟咱们在这山坳里肉搏。
我要是不收回战马,何苦驻守在这。
蒙冲倒是希望全军配马在外驻扎,与这互作犄角之势,相护驰援,你看我搭理他吗?要那样的话,那咱们还不如全军上马与匈奴作战。
可要是在马上跟匈奴人打仗,就这一万新军又能对上多少匈奴?
要是在草原上碰到同样数量的匈奴军队,除了被人家耗死、磨死咱们还能干些什么?
他们要为冒顿报仇也好,还是想要再接应月氏也罢,只要能跟咱们耗在这,那眼下就是我赚了。”
南宫豹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心想自己待会儿要不要去找一趟南宫护。
“我们带走了大军四分之一的战马。到了现在,匈奴跟帝国打了这么久,已经做不到最开始那种对匈奴有效的围剿了,好在现在对方想着围剿我们,我再给二哥战马,是让你们这群已经习惯了抗命的家伙去冲阵?军法官就差指着鼻子骂我了,要是上将军给我配了副将,我琢磨着我这脑袋早就风干了。”然文吧ranen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