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若昀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阿婉见自家小姐醒了,就立马喊来了林老爷和林太太,还有保寿堂的许大夫。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许大夫断言林小姐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还要吃几副安神的汤药,注意休息就好。 “巧巧啊,来,先吃点鸡蛋羹吧。你都饿了两天了,肚子一定饿坏了吧。”许大夫走后,林太太没多久就端来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羹,一勺一勺的喂若昀。“咱们现在呀啥都别想,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若昀咬着勺子,虽然觉得妈妈的话有些奇怪,可一时间也不知道怪在哪里? 若昀吃饱喝足,又被林太太哄着睡了下去。临睡前,若昀还是问起了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日本人最终没有放过江东商界,那晚上,除了林家母女,所有没有在效忠书上签字的人都被抓进了日军司令部的监狱。才两天,据说就已经有人死在了里面。现在的江东商界,不是公开表示支持日本人的人,就是对日本人的行为默许纵容的人。 “在你爸面前少提这事儿,他这两天被你二叔烦得够呛,还有那些个生意场上的人,别提多烦了。”林太太临走前特地嘱咐了一句,说完,就开门,出了房。若昀对于母亲的提点还是很重视的,她特地在睡前将这番话好好回味了一番。在确保已经将它深深的记在脑子里之后,若昀安心睡了。 若昀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都快憋出病来了,终于这天,林太太开恩,准许若昀不用躺在床上,可以出房间,到院子里走走。 若昀让阿婉搀着下了楼。在楼梯上,她看见了成堆的礼品,就问了起来:“阿婉,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礼品?都是送给谁的呀?” 阿婉眼睛转了转,摇头说:“小姐,我这两天就在屋子里照顾您了,外间的事也不清楚呢。” “再说了您的病才刚好,身子还没好利索呢,现在最要紧的是养身体,外头的事情,有老爷太太管着呢,不用咱操心。”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花园,若昀听着阿婉说的觉得挺有道理,听完之后还点了点头。 忽然间,若昀瞥见有外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进了林公馆,想着应该是父亲有求于人的朋友,也没多在意,只听见身后的阿婉说了一句:“他怎么又来了?都说过多少遍了,这人怎么拎不清呢?” “阿婉,你在说什么?” “啊,没,没说什么。”阿婉心虚的低了头,不敢看若昀。 一见小丫头的反应,若昀就知道她有事在瞒自己,小脸一板,用力拍了一记桌子:“阿婉,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是反了天了,居然敢有事瞒我?” 阿婉从没见过小姐对自己这样说话,吓得大气不出,小丫头犯难了,生怕小姐一个生气,把自己给辞了,那自己拿什么养活自己那一群弟弟妹妹啊。可是、可是老爷太太又嘱咐过自己不能把事情跟小姐说,否则也会被赶出林家…… 若昀原本只是玩心起了,想捉弄一下小丫头的,可没想到却好像触到了个大秘密。若昀好奇心大起,就对阿婉进行了一番逼问。 “阿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昀的语气没了刚刚那般轻快,威严冰冷,不似往常。 在若昀的一再逼问下,阿婉最后撑不住了,结结巴巴的憋出了一句:“小,小姐,我,我…我答应了老爷太太…不,不能说啊…不能说。” “好,你不说是吧。”若昀用手指着阿婉,“不说,我去问爸爸妈妈。”若昀立刻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直奔客厅。 “妈,发生什么了呀?为什么我问阿婉,她都不说的?”若昀直接推开了房门,劈头盖脸就问。 若昀站在门口,发现原来那个送礼的人还没走。来人不是别人,就是那晚的那个江良,江东商会的江会长。 若昀虽然知道他已经是日本人的人了,却还礼貌的对他笑笑,打了个招呼:“江会长,您好!” “你好啊,世侄女!”江良热情的迎了上来,熟稔的跟若昀打起招呼来:“以后啊,别老会长、会长的叫我了,我虚长你父亲几岁,你啊还是喊我声伯父的好。” 江会长又跟林老爷拉起家常来:“言方啊,咱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这世侄女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要不是上次秀芬带着她来,我都认不出来了,哈哈哈!” 若昀被人夸得不好意思,心里却不住的嘀咕:这个江会长不是日本人的人吗?父亲跟他很熟吗?怎么对我如此殷勤?上次舞会的时候跟他见过一面,倒没见他这样啊? 若昀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既得体又迅速的离开,谁知那位江会长对若昀的近况甚是关心: “世侄女啊,听说你前两天在我家的舞会上受了些惊吓,正在家中休养。这次来啊,伯父我特地备了些安神养血的补品,为世侄女压压惊。” 若昀心中哼了一声,这个江良也太过假惺惺了吧,一面他帮着日本人设局抓捕反日势力;另一面却拿了补品来给自己压惊。难道那些被抓的江东商贾也会受到他如此待遇吗?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若昀一时间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了,她看了一眼父亲,只见父亲的脸色颇有不豫。碍着外人在场,若昀不好多问些什么,不过父亲的脸色她还是看得懂的:父亲不想收下这份礼。 若昀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就说:“江会,哦不,江伯父,非常感谢您能记得我,您的这份心意我收下了。可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已已经不吃什么药材了,这些补品还请您收回去吧。若昀在这里先谢谢您了。” 江良笑哈哈的看着若昀,看若昀推辞,也不生气,就就说:“世侄女年纪轻,脸皮薄,是不想让伯父破费,替伯父考虑呢!可就冲你刚刚喊我那声伯父,我就得把东西留下。伯父给侄女送点补品还推辞什么,咱们啊都是一家人呢。” 若昀腹排: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别说林家和江家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即便有,我们这堂堂中国人,才不要和你这认贼作父的假鬼子做亲戚呢。拜托,现在江东商会的会长是你江良好不好?跟日本人关系好的江东商会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怎么今天倒跟我们这连“良民证”都没法拿到的人攀起关系来?若昀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江会长为什么要和自己家攀亲戚。 “言方啊,你看这世侄女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婚事要是定下来了,可别忘了通知老兄我来喝杯喜酒啊。”若昀看见江良腆着一张笑脸,有些谄媚的对自己的父亲说。 “呵呵。”林老爷笑了两下:“小女年纪尚小,还在学校念书呢,现在就谈论婚娶之事只怕是为时过早。” 江良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生气,仍旧是一副笑脸:“老弟啊,您就别唬我了,上次,就舞会那天,在我家的后花园里,我都……” 若昀急了,这个二鬼子已经祸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现在还要来败坏她的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出口就要骂人,“江良,你个…” 没等若昀说完,林老爷就厉声打断了江良的话“江会长,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自古因为口舌丢了性命的人可不少。虽说现在日本人当政,可这说话,还是得负责任的!” 江良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说:“呵呵,还是老弟你考虑周全,考虑周全啊,啊哈哈哈哈。” 江良在林家讨了个没趣,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时,林老爷让人把他送的那些补品当着他的面扔了出去,若昀觉得对待江良这种伪君子,就该不留情面。如此,倒甚是解气。可是,照这样子,自己跟石原久的关系,怕是说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