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罗家的事情还在继续,并且倒霉的陆家依然没能脱了干系。 某一日,已安静了许多天的罗家突然传出傻子疯了般的叫声,陆母兴冲冲的跑去看热闹,然后回来时兴味十足的与大家道:“罗家那小媳妇不见了,一天一宿没着家了,不知道是不是跑了……” 果然后面几日再没见那媳妇出现过,看罗家人还在四处找着却没有消息,村里人都猜那女人估计就是跑了不回来了,陆母还当笑话般笑没事就拿着事说着玩儿,但没过几日后陆母就再笑不出来了。 有外村人称在罗家儿媳不见的那晚,看了一个与她很相像的女人跟着大洼村的何家儿子背着包袱急匆匆往县城那边去了,而那大洼村的何家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大爷爷的外孙,背上有罗锅还跛了一条腿,这么明显的特征基本没人会认错。 大爷爷是爷爷的亲兄长,底下还有三爷爷一个弟弟,三兄弟在年轻的时候就因妯娌关系矛盾而分了家,不过倒不太影响三兄弟的感情。 大爷爷唯一的女儿早在十多年前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没了,女婿那之后一直没再娶,但也在前两年因病没了,只剩下一个天生罗锅又跛了一只脚的外孙儿独自生活,却是因为模样一直说不上媳妇,前两年卖了家里房子和地说是去县里做生意,后来赔的血本无归的又回到了村里,一直靠给元甲村一大户做长工过活,却不知是怎么与罗家那儿媳妇搭上的。 罗家应该是在知道这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大洼村何家,但想也可知去了也无用,何家房子和地早卖了人也都走了,叔伯兄弟又不可能会管这种事。 罗家便又闹去了大爷爷家,但大奶奶及家里几个儿媳的泼辣性子是整个村子数一数二的,苏妍不用去看就知道罗家肯定讨不了好,果然,罗家夫妇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黑的,从陆家门口经过时,嘴上还一直骂骂咧咧道大陆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各种难听话语堪入耳。 不过后来罗家倒也没再为此事找过陆家的麻烦,毕竟在一直遵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这里,外孙子惹得事怎么也找不到外祖家人去管。 但这却不意味着这事就结束了,罗家儿子自没了媳妇以后经常闹腾,动不动就会尖声嚎叫要他娘把媳妇找回来,苏妍在家里都能听得很清楚,原本虽也傻但还算有些理智的人,苏妍现在有时甚至能看见他对着罗母拳打脚踢。 罗家儿子以前很少有打人行为,有时候他会跟着村里孩子后面跑,即便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村里人也是放心让一起玩的,但似乎就是在有了媳妇后,不知是被家里人教唆的还是怎样,才变得这样越发危险起来,不仅学会了打自家人,也开始吓唬招惹小孩子和村里一些妇人。 而就在一天午后,爷爷跟大爷爷在路边闲走说话之时,罗家儿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边骂着“老王八蛋让你外孙拐走我媳妇快让他把我媳妇还我”,边手里抓着拳头大小的石块便朝大爷爷砸去。 大爷爷已过七十的年纪,走路都要靠着拐杖支撑才稳当,这么大一石块扔过来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旁边的爷爷瞧见慌忙拉着自己老哥哥往一边躲,却是没想到大爷爷腿不够灵便,被他那么一拉直接身子不稳压着他朝地上栽去…… 两人齐齐摔在了路边土路上,好在爷爷身子骨还算硬朗,这一跤虽摔的结实,又被大爷爷当肉垫压了一把也无甚大碍,只罗家傻儿那边一击未中后并没有离开,又捡起地上的其他石块依然骂骂咧咧的往大爷爷身上砸。 爷爷边搀着人站起边怒声呵斥让他住手,傻子却更是来劲,甚至还朝着爷爷一道丢石块,而好巧不巧的,爷爷刚把大爷爷搀起怒气冲冲的要找东西教训一下这后生,不料弯腰时却被对方一半个拳头大的尖石头砸在了额头上,只一瞬额上便血流如注。 当时三人就在村中小路上,周围虽没什么人,但傻子的叫骂和爷爷的喝斥一起,很快便有人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瞧陆家两个老辈一个住着拐杖被扔的一身土气的浑身哆嗦,另一个头上被砸出个血窟窿在撵肇事者,罗家那傻儿仗着年轻还边跑边回头依然抓土往爷爷身上扔,一个个乡邻也都怒不可遏,不过此刻在家中的多是妇人,瞧爷爷额上的伤似是很严重都急忙忙上前去劝人,又匆匆跑去把这事告诉陆家其他人。 一听爷爷受了伤,家里几人都吓得匆忙便离家赶过去,苏妍仔细问了伤情后也翻出了伤药随身带了去。 待去见到爷爷时,他半张脸都全是血污和泥土,坐在木桩子上气的沉着脸直喘粗气,拿了附近人家给的干净的布巾给正擦着脸,旁边的大爷爷敲着拐杖气的胡子直抖,但也闷不吭声,已赶来的大奶奶等人则叫嚷要去把在外的陆家男人们找回来罗家人算账。 苏妍帮着奶奶与爷爷把伤口处理了一下,看情况也不算很严重,但还是不放心叫陆小妹和陆天去大洼村找郎中过来了,而罗家儿子这会儿早没了影儿,两家人气不过跑去罗家时也未寻到人,连罗母也不在,陆家人便干脆守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人回来算账。 罗家父母后来是跟着被从修路队伍中找回来的二叔等几个陆家男人一起回来的,在路上时陆家男人对两夫妇还算客气,但回来一瞧家里长辈的伤,顿时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待有人把一直躲在罗家地窖里的傻儿揪出来,一众人都恨不得上前把人揍的再站不起来。 不过罗家两口子护儿子护的厉害,一见事情闹的大了,大半个村人都过来瞧热闹,老村长也拄着拐来了,一向刁钻刻薄得理不饶人的罗母便一反常态的抹起了眼泪,甚至有些做小伏低的请求陆家人原谅,直道她家儿子不懂事,让大家就原谅他这一次,罗父也连连保证绝没有下回。 不过这却不能使陆家人的气愤消减,刚刚把大夫送走过来的奶奶红着眼睛怒道:“知道你家儿子跟别人不一样,那你们当爹娘就好好管啊!管不了就关起来别放出来霍霍别人家人……” 大爷爷家几个婶子和大奶奶也一句句怼过去,不同于奶奶和陆母说话还算含蓄,大爷爷家的媳妇们骂起人来各种难听话都有,一句句“别仗着你家儿子是个傻子就想让大家都可怜你们然后祸害别人家”的话苏妍听着都有些刺耳。 但想想罗家两口子这也是自食其果,苏妍便也不觉得对方值得同情了,普通的孩子若是从小管教不当都会长歪,何况原本就已与常人的孩子,他们儿子会长成这个样子让父母跟着被人指点责骂还不都是两口子一早没教育好。 罗家在村里也有几乎亲戚和相熟的人家,如若往日与哪家有了矛盾也会帮着说两句话,但今日围观的人却没有什么人帮着罗家的,许是想着有了这陆家的例子在先,若罗家管不好儿子日后自家人也可能会被这傻儿伤到,有不少人都悄声附和陆家人的话。 罗母见此便扯着自己儿子要他与大家保证,傻子却气哄哄的撇着嘴不情愿,还不服气的小声嚷嚷着:“谁叫他外孙把我媳妇拐走了……活该!” 身后的罗父闻言便呵斥了一句,还从身后给了他一脚催促快点道歉保证,不料这一举却惹怒了他,瞪着眼睛转回身就一胳膊朝罗父抡过去,幸亏罗父手疾眼快躲过去,又急忙上手钳制住了人。 傻子却在他手上“啊啊”的叫着反抗,力气大的罗父几次差点抓不住,这一幕把众人都看的愣了住,更觉得之前的忧虑不是多余的。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老村长见此也摇了摇头,叫自己儿子上前帮忙把人先抓住别发疯,之后又对今日这事做了最终处理,叫罗家把给爷爷看伤的钱付了,然后给陆家两家各送上二十个鸡蛋过去,并且警告罗家以后必须要管教好这个儿子,若是真管不了就锁屋里不准放出门家。 这样的处理结果陆家人其实并不很满意,但既然村长开口了大家便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沉默着接受这结果然后各自回了家。 而从罗家离开的时候,可看到小溪边有一个腰上挂着佩刀的男人在饮马,马匹并不是白色的,那人的面目也是陌生的,但苏妍还是下意识朝着那间已沉静了许久的茅屋看了眼,只见院里停着一辆已卸去马匹的马车,白衣如雪面容出尘的男人却是没见到。 村里来了马车,这要是在平时必定将引起轩然大波的,但刚刚大半村的妇人都挤到了罗家在看热闹,外面有马车经过竟然都没什么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