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的人与车上的人一看清彼此,立时都是一愣。不过白三娘他们只是没想到剧码这么俗套,这位大长公主府的侍郎竟然还要赖去宫里,难道这时还能有什么恩赏? 至于南宫璞,他发愣则是没想到车上竟是两位美人,连他看了都自愧不如。 “翁生,这是龙家老祖。” 而贾真见南宫璞看的一时愣了,赶忙开口道:“这位是老祖仙家的师兄。”恐怕他的唐突得罪人。 在说这‘登仙’一门上,本就关系复杂,有血脉相传,也有师徒相传,再加上掌事当家之人又可男可女,一般不是关系亲近的,都嫌少相论,毕竟掰清楚关系都要半日。 所以今日是真稀奇了,明显这南宫璞不是他们一门上的,贾真竟然还为其开口。 不过到底什么原因白三娘也懒得想,只继续默声坐着,听着外面重新响起的咕噜噜的车轮声。 …… …… 在见识过真正的仙家殿宇之后,南楚的皇宫在白三娘的眼中也就变得那么回事儿了。 下车换轿,只跟着引路的人,也不管到底给他们安排了什么好地方。 “老祖……到了。” 而时辰越发的晚了,白三娘也终于又听到了贾真的声音。 “放平心,有我在,你的咒器不会出问题。” 当年白三娘因着某个心寂、消沉,贾真便与她做赌,言她将来必然会遇到真心待她之人。而赌注便是一件咒器,一件真正属于贾真的咒器。 “老祖出手自然马到功成。” 微眯着眼笑的如同烂漫的孩童,不过贾真的心底却是烦乱的。 翁生怎么会来? 这个时候他怎么不去南宫家? 就算这两年他的名声不好,但南宫大人应该会保住他的,他何必来这是非之地? 面上做着一名合格的引者,内里贾真早就开了锅,可又不敢问,不敢说。毕竟从进了皇宫……不,是从大长公主出了问题开始,这天下之人便都盯着她,所以她不能妄动。 “唉!你想的太多了。” 而白三娘早就知道,贾真只是看似洒脱,实则是个走一步想十步,既重思又重虑之人。所以见其笑不入心,便微微一叹,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道:“现在在你这里,除了咒器,不该想别的。” 不知道那个南宫璞与贾真到底什么关系,不过现在什么关系都不重要。 一会儿她在满足那大长公主最后的愿望后,便会散去锦曼云……也就是贾真祖母的咒器夺命钉,并引那咒器中的戾气为贾真重新祭炼一块白玉石。 所以贾真这里可马虎不得,毕竟咒器是她自己的,收得住收不住可不是旁人能够插手。 “是。” 抿嘴低头,白三娘说的有多在理贾真都懂,但有时候,心怎样不是人能控制的。 又行一阵,这一行人便到了这皇宫里的祭坛,这里是专门为他们‘登仙’一门施法所筑,平日小事是不会被开启的。 在说行礼什么的,到白三娘这里自然是全省了,因为她未入仙门的时候也没管过那些规矩,何况如今。只待站定一扫等待之人,除那食了仙丹,如今古稀之年还貌若少女的大长公主柳溪莹外,另还有两人静立等待。 其一是必然关注此事的南楚皇帝,其二……竟然是南宫家的右相大人。 “婉婈……” 而一切开始前,离君初给白三娘传送了一则有趣的消息,看来今日这里搞不好还是一场鸿门宴。 但白三娘才不在乎这是什么宴,让贾真做好准备,便开始自己这边的动作…… …… …… 钉为夺命,乃白娘娘九种咒器中最恶毒、戾气最重之物。一般的白娘娘是没有本事祭炼这一套夺命钉的,这能够祭炼夺命钉,就证明其本领已经到达一定高度。 不过这钉最难之处还不是祭炼,而是继承。 夺命钉顾名思义专夺生灵性命,而那最后一钉更是用白娘娘自身神魂祭炼,所以想要继承这么一套凶煞的咒器,继承者的本事必须比祭炼者要高强。而像是白三娘这样钉中已祭炼十二位先祖的,估计她们一门上下也无第二个了。 在说贾真拿与白三娘这套夺命钉,她本人与前任家主都不能降服,光留在手里也不能用,只能让后辈一个个望而生叹,到不如散其器、引其戾,重新祭炼出一只合用的咒器。 只是,不是谁都有本事将咒器散形引气的,白三娘也是因为水平高出那锦曼云许多,才有把握这么做的。若是换了她自己的夺命钉,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将七颗木制的夺命钉依次码放到祭坛中心的石台上。 然后再让贾真拿着她准备的白玉石站到祭坛一侧,白三娘这才开始引动戾气施法。 而因为实力差距,此时祭坛上这套夺命钉在白三娘的面前尤为乖顺,都不用她刻意指引喝令,只是一个心思,便让其散出淡淡血光,显出一个不是很凝实的身影来。 “袁郎?” 或浑噩、或假寐、或静立,刚才白三娘来时,这祭坛上的三人可以说是没一个有多的表情。 但那飘忽的身影一出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首先是那大长公主柳溪莹,立时挺直了腰板儿,看着那影儿唤了出来。 “……” 而后是那右相大人,他不看那虚影只盯着白三娘,目光变得越发的锐利,似乎是在盘算什么。 只南楚皇帝是纯粹的好奇,觉得这祭坛上哪个都新鲜,就是看到南宫璞的时候,不免微微一蹙眉,好像是不喜。 “嗡!” 不过这些人什么表情与白三娘没任何关系,见那现身的袁郎并不很凝实,便又多引了戾气,让其一时可以化形成人。 “嘶……” 再待那袁郎完全与常人无二,南宫右相大人便再也忍不住,一副牙疼的样子吸了口冷气。 “南宫兄。” 在说这祭坛上的发展,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袁郎凝实之后,自然也慢慢苏醒了生前的意识。 只是这里这么多人,他不看思他念他的大长公主柳溪莹,却对着右相大人一作揖,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关系。 “唉……” 而那南宫右相似乎知道袁郎为什么只与他行礼,叹了一声,却不多说,只收了眼,眼观鼻,鼻观心。 “袁郎,我终于见到你了,吸吸,袁郎……” 这时,再见袁郎的柳溪莹已经安奈不住的走上去,人虽虚弱的有些摇晃,却还是想抓住眼前之人。 “公主慎行。” 抬手,退步,冷脸,希冀。 在没有唤出这位袁郎之前,白三娘还以为会看到一场深情戏。 只不想那风流成性的大长公主其实也就是个笑话,这个她到生命尽头都念念不忘之人,根本没有她那般想念她,甚至待她冰冷的如同陌路。 “袁郎!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不过怎么也是戎马一生的人,就算那袁郎退了、躲了,她也没有止步。不知哪里聚来的一口气,一个提步上去便拉住对方的手臂,道:“难道你真的喜欢锦曼云那个见人!” 整个南楚上下啊!~ 估计敢直呼其名,又这么破口而骂的,恐怕也只这公主一个了。 “……” 而被拉住手臂,再听到那个名字,袁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柳溪莹,那样子似乎是在怜悯她。 “哼!柳溪莹,你个不老的妖妇,一辈子十五岁的滋味可好?” 尤其是忽的一个声音,也出现在这祭坛之上时。 “见人!” 在说这出现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被柳溪莹谩骂,神魂祭炼入夺命钉的锦曼云。 …… …… 原来白三娘沟通那套夺命钉之后,便唤醒了里面的锦曼云,并简单说了她要散去这咒器之事。毕竟对于她来说,贾真的意见与锦曼云的配合是同等重要的。 而这边放出了袁郎与柳溪莹‘相聚’,那边的锦曼云自然也有感觉。所以就当是满足一个神魂的最后愿望了,白三娘也将锦曼云放了出来,毕竟这是最后一次让她疯了。 “……你说谁见人?” “谁见我说谁见人!” “妖妇!” “呸!” 但就算打算让她们疯,也没想到可以如此疯。 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的人和鬼,此时见了却如同市井妇人,根本没什么公主、国师的样子,只会不停的开口谩骂,互吐口水。 呵! 到是也理解那袁郎为什么不用眼角夹她们了,这般悍妇,常人根本无福消受! “时候差不多。” 所以白三娘自然也没意思多听些不堪的东西,就算这其中一个还算是她的小辈。 “呼——” “嘭!” “噗!” 只是她这边还没有动,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却是动了。 鬼爪如风,利若冰锥。 那攻击的方向为祭坛中心一侧,贾真所占之地。 人影一晃。 挡住这一击,不知祭坛边缘的南宫璞是如何赶上来的。 鲜血喷涌。 贾真根本不急反应,那个挡住她的身影已然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