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的倒是很滋润。”冷不防的声音从我身后左斜方的窗户里传过来,我心里一惊,随即就被嘴巴里的糕点噎住。
“咳咳!咳咳咳!”我敲了敲胸口,万幸没有被噎死。
“在柴房里待了半个月,倒是没见你清瘦下来。”梅严立在窗边嘲讽我,却不见他从正门进来。
我缓了缓被噎后的劲道,靠在墙壁上不看他“我被关在这里半个月,也没见梅严大人珠圆玉润起来。”
“呵。”梅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和你说话,总觉得有意思得紧。”
我哼了一声,手伸进袖子里又拿出了一块糕点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沈姑娘心态这么好,想必以后有什么困局都能轻松面对。”梅严轻笑了一声,拂袖走了。
他是特意来奚落我的?有意思么!
正胡乱想着,柴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几个目露凶光的嬷嬷一把将我从地上狠拽起来,压着我就往外走,我张口想喊,她们却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将一团麻布塞进我的嘴巴里,一路上不仅尽挑些荒无人迹的小路,最后甚至将我一个踉跄推进一座亭子里。
我轻咳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朝四周看了看。
这里是一座湖心亭,除了一侧有铺设的木质长廊外,就是茫茫一片的湖水。亭子的中央摆了一张榻,榻上斜躺着一个面容美艳的贵妇,贵妇身前有一张矮几,几上除了一壶酒,一个半满的玉盏便什么都没有了,微微的凉风吹拂过亭边垂落的金丝嵌花珠帘,低吟的珠玉相击声掩不去榻上贵妇眼中的狠厉。
说来这个妇人也真是奇怪,现在正值七月出头,天气虽算不上炎热,却也不会有谁在自己身上盖着那么厚厚一层的貂皮毯子,反观周围婢女的神情,似乎都十分畏惧她,难道此人是
“你就是沈姑娘?”贵妇淡淡开口,虽说语气不善,声音倒是温柔好听。
“是。”我犹豫了一下,回答她。
贵妇并不同寻常女子一般扭扭捏捏,反而干脆利落得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她直接开门见山“我是恭亲国公爷的夫人,也是元城的母亲。”
果然是她,崔秀。
双腿残废,却颜若桃李,威慑府内,却声名在外,她是恭亲国公爷迎娶的唯一一名女子,母族家世显赫不说,就连她自己,也是皇上册封的一品浩命夫人。
我暗暗调查了顾元城这么久,他的母亲我也是有所了解的,虽未见过真人,却一直知道她的手段厉害,但她和顾元城之间的感情似乎并不好,至于个中原因,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旁观推测而已,作不得真假。
“夫人。”我向她行了一礼。
崔秀的神色十分单薄,她向一旁的侍女挥了一下手,便懒懒闭上了眼睛。
侍女不敢怠慢,恭敬地双手捧起矮几上的玉盏,然后走到我面前跪下,将玉盏高举过头顶“姑娘请用。”
就算我不是梅严那种神医,这么浓烈刺鼻的味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传闻中的恭亲国公夫人一出手就这么狠辣!
“夫人这是何意?”我佯装不知地看向正闭目养神的贵夫人。
崔秀没睁眼,也没说话,倒是跪在我身前的那个婢女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浑身抖如筛糠。她极力保持镇定,说出的话却哆哆嗦嗦,断断续续“沈姑娘这这是敷罗酒,您就”话未说完,她忽然就举着玉盏大哭起来,那个样子就好像这酒我若不喝下,她就得把这酒喝了。
“敷罗酒是为何物呀?”我从她手上接过玉盏,往前走了两步,无所畏惧地盯着崔秀愕然睁开的眼眸“都说活要活的糊涂,死要死的明白,夫人既赠我这一杯亡魂酒,不会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我吧?”
崔秀当然明白我的意思,虽然她不屑与一介平民女子多费口舌,但想到此事毕竟牵连顾元城,便耐着性子开了口“元城并非是我喜欢的孩子,但如今偌大的国公府只有他一人担着,我也没有别的子嗣,往后国公府的兴衰就只能全压在他的身上,我是不可能容忍他纳一个平民女子为妾的,他现在年少轻狂,喜欢意气用事,我身为他的母亲,自然是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
崔秀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有一点她却没有谈及。
“夫人难道不是因为认定民女乃一介红颜祸水,惹得元城受了伤,才恼怒民女的吗?”我对着崔秀笑,一点也不关心这样说是不是会更加触怒崔秀。
“伶牙俐齿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崔秀的眼色果然冷了几分,但精致的面容上仍未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现在你该准备上路了,不过你可以放心,若你有家人尚在,我会派人送些银子让他们好好过日子的。”
“夫人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民女实在感激不尽。”我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个礼,接着便举起玉盏,正待要做下一步动作,忽然一声呼啸,一道亮光蓦地闪过,手里的玉盏便被一把匕首刺入了身后的亭柱上。要读读1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