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这是什么?”安娜抱着一捧棉花回来。
慕瑾欢天喜地,上次她们准备在特拉布宗种棉花,琉璃屋都搭了起来,却出了事,药品、种子、金币都留在了特拉布宗,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棉花,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三月份棉花就成熟了,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气候比较炎热。
“只有这些吗?”慕瑾摸了摸洁白如雪的棉花。
“后山还有呢,我之前看到厨房的女仆把这些折回来当柴火烧就问她在哪里折的。”安娜也很高兴,她看慕瑾这些日子都有些郁郁寡欢,希望这些棉花让她有些活力。
慕瑾果然有了精神,随手拿了一顶帽子:“走,去后山看看。”
“走走走!”安娜只带了个水囊,后山离这里并不远:“要跟维克多说一下吗?”
“他跟着尤里克去了海边,没事,我们一会就回来。”慕瑾跃跃欲试,一会都等不及了。
两个人就这样往后山走去。
从小白屋往后山有一条沙路,道路两边长着各种植物,随处可见的椰子树,郁郁葱葱。然后是一长溜的百日红,层层叠叠铺陈开来,让人犹如进入了花的海洋一般,杨桃树和芒果树也是遍地都是,这些每日都会出现在餐桌上。
慕瑾穿着一双拖鞋,踩在沙地里,阵阵海风吹散了心中的阴霾,沿着花路往前走绕到后山就看到了一片雪白。
简直是太幸福了。
洁白柔软的棉花让人太有安全感了。
“先摘些回去吧。”慕瑾兴致很高。
后山不仅有棉花,还有芦荟和从树上掉落的槟榔,她们都捡了一些,直到太阳收起了最后的光芒,月亮偷偷从云后探出了脑袋才往回走。
今天还真是大有收获啊。
远远的,能看到小白屋灯火通明,折腾了一下午,慕瑾浑身是汗,但是心情却舒畅了很多。
“小姐!”安娜拉了拉慕瑾的衣裳。
只见小白屋前跪满了奴仆,两侧站了十来个手持长矛的士兵。
慕瑾本能地知道出事了,她脚步匆匆往里去,就见珍妮被一个士兵从里面拎了出来,而她下半身几乎浸泡在血里。
“珍妮!”慕瑾三魂七魄尽散,径直冲了过去:“珍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珍妮已经昏死过去了,任凭慕瑾怎么叫,她都没有一丝反应。
颤抖地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还有呼吸,只是看着她的下身还趟着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慕瑾抬头看着那个士兵:“出了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否则,自有人替你受过。”尤里克站在门口,他的衣裳不似往日一丝不苟,头发也有些凌乱,那双眼睛更是毫无温度。
慕瑾蹲着身子,双手是血地看着尤里克,声音发颤:“你是,你是什么意思?珍妮,是你?”
“是,是我。既然你把她调到了身边,她就应该知道你的去处,而不是一问三不知。”尤里克面无表情地冲慕瑾招了招手:“你过来,再也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否则,你身边这些人”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个孩子对珍妮的重要性,只是因为自己出去了一趟,尤里克就能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慕瑾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尤里克,她拼命地压制眼里的怒火,却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这是慕瑾第一次想和一个人同归于尽,毕竟没有人是不惜命的,她咬紧舌尖才没有让自己做蠢事,走到尤里克面前,她转身看向安娜:“照顾好珍妮。”
“是。”
尤里克看了看她沾满双手的血,没有像往日一样牵着她。
慕瑾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是珍妮的血,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现在,你的手上和我的手上都沾了血。”
尤里克迅速地要缩回手,但是已经晚了,手腕上已经被慕瑾留下了一个手印。
似乎是出了一口气,慕瑾快步进了房间,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泪如泉涌,她恨尤里克,但是更恨自己,如果不去后山,珍妮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也不会遭此磨难,一想到她浑身是血,愧疚就越甚,几乎将自己淹没。
没过多久浴室外传来了敲门声:“小姐,珍妮的血已经止住了,陛下让您现在就过去。”
慕瑾只能胡乱地把身上洗了一下,换了一件衣裳就拉开了门。
安娜红着一双眼睛,见慕瑾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安慰道:“珍妮刚刚醒了一会,知道您没事就又睡着了。”
“嗯。”慕瑾点头:“把我们刚刚拿回来的芦荟送到厨房,用来煮鸡汤,送到珍妮那里去。这些日子,你好好照顾她。”
“是。”
慕瑾径直去了尤里克的房间,他已经洗了澡,穿一件黑色的丝绸睡袍。
“过来!”尤里克躺在床上冲慕瑾招了招手。
慕瑾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手臂被那人一拉,身子就直接跌倒在床上。
尤里克禁锢了她的双手:“你想逃是不是?像逃离奥卢斯庄园那样是不是?”
慕瑾拼命告诉自己忍住,忍住,不要和一个暴虐的神经病计较,但是,真的忍不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声音却异常平静:“是,我想逃,如果上天赐给我一双翅膀,你早就看不到我的身影了。我为什么要呆在你这个恶魔身边,被禁锢,被挟持,就算你披着一张绅士的人皮,也掩盖不了恶魔般的五脏六腑。你厌恶一切脏的东西,可是,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存在。”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慕瑾累得喘气,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却知道喜怒无常的尤里克肯定不会放过她,缓缓闭上眼睛,竟然有了求死的决心,一想到那个孩子她就有无穷无尽的悔恨,那是珍妮和保罗期盼已久的孩子,保罗已经不在了,那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延续。
尤里克愣愣地听着慕瑾说了一大通,她的眼泪似乎永远流不完一样,晶莹剔透,看向自己的手腕,刚才这里被她留下了血印,知道她是故意的,竟然因为发现了她的这种恶趣味而有一丝开心,现在面对她的控诉,竟然一丝怒气都没有,满心满眼只是心疼。
他,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她回来了,她没有逃跑,没有逃到自己找不到地方。
因为她杳无踪迹的心悸似乎还留在心里,尤里克惊魂未定,那一刻竟然有了毁天灭地的冲动,就算征服了罗马,这世间没有她又有什么意思?他穿着她设计的衣裳,听过她的诗歌,在拜占庭还看过她排练的舞台剧,那个罗密欧真是俊朗得有些过分,但是在提起她的时候,藏在眼底的迷恋和倾慕却让他恼怒,可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她的,所以他才压抑自己没有动他们一根手指。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的温顺,只是看着她压抑自己的脾气,对自己露出言不由衷的微笑,他觉得有趣罢了。
一直都知道她是牙尖嘴利的小猫,她不知道,罗马一别,自己陷入了漫长的思念之中无法挣脱,人,一旦尝了这世间的珍馐,就再也难以忘怀。
看来,今天真的伤了她的心,可是,他以为她跑了,既然如此,所有人都要陪葬,他并不后悔,但不愿意看到她难过。
没有辱骂和殴打,慕瑾只感觉额头一凉,她睁开眼睛,平静无波。020020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