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迟迟,林深不觉日光炎,西川七月的热是湿热,水汽被蒸腾却又无处可散的闷热,巫医院每天用苍术、陈皮、厚朴、甘草熬煮帮助士兵们除热祛湿。 邻账内便是林昌的司马帐,一探哨匆匆跑回,打断了林昌和几位将军的议事“大司马,南楚宇文方派遣孙坚率三千先锋军赶过来了,宇文方的亲信南王曼带后备军三万,紧跟其后。” 林昌严肃的脸上没多少表情,好似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摆摆手“知道了。再探。” “是” 王智脸色阴晦说道:“这宇文方估摸着是恼羞成怒,准备强攻了。” 林蔚身体伤口还未愈合好,休息三天后便开始又拖着病体开始参与议事,沉默良久说道:“要的就是他的愤怒,怒火能烧掉一个人理智。那就迎战吧。” “你上次一把火烧了他的粮营,最近的粮仓还在金陵,估摸着运来些粮草,但是短时间也没有筹备多少,最大的粮仓还在南京,短时间找人押运也押不过来,与其等的我们发兵,还不如他先发兵,掌握主动权,增添士气。”林昌细细的分析道,林昌也是不过十岁便随着林萧在战场上拼杀,多年杀伐经验使得他在战事上心思缜密。 案几上摆放着沙堆成的地势,林蔚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早就制定了几个攻防战略,一等宇文方发兵便随机应变,“孙坚带兵北上,从洪峰崖掠过,一路来到邯山,整顿三军,左先锋肖磊,你带兵在邯山中锋埋伏机关,等其先锋兵来了,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洪峰崖百丈余高,林越随我带兵将他们杀退到洪峰崖,王胜你带兵从左包抄,若我们没有杀退成功,你们便前来支援,若我们成功达顶洪峰崖,你便断了他们的后路,洪峰崖左侧仅有一小道,你们注意埋伏。” “孙坚草根出身,虽有一身武艺却被公门浦长期压制在中将位置,心中定是多有不服,几次交手,也可以看出他略有的城府的,但是却心气太躁,行事太过自负和冲动,他能设想有埋伏,却会觉得我们定不会设在邯山,犰狳上多毒障,他定会以为我们会设伏在那。我们便给他来个措手不及”林蔚总结着他与孙坚数次交锋的经验。林昌眼带欣赏得点了点头。 肖磊领命。“是。” 林昌预备自己作为主将,林蔚良久没有听到对自己的安排,脸上显是不明疑惑,眉头轻皱问道“那我呢?” “你肩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就留守在这里。”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不做无用之人,我可以出征。” “听我说完。”拍下他的心浮气躁,“我要你留守在这里,并不是要你做这无用之人,你可别小看这坐帐军中主帐地位,战场大局皆要有你把控,到时候有任何意外皆是由你做决定,这是责一,况且还要带着守城兵士们,守护好着城里的老老少少,这是责二,若是我们败了,那么西川要由你誓死抵住,西川是我大邺最重要的防线,万不可被敌人拿下,这是责三。听清楚了吗?” 林昌毕竟已年过五十,林蔚甚是担心“可是您的身体。” “哈哈哈,为父的刀还未锈呢。” “父亲自然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当年。可是这主君一职我怕我胜任不来,且父亲对战南楚多年,心中城府自然比我缜密。” 林昌欣慰一笑,卸下了司马之职,他只是他的父亲“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江山代有才人出,你也该练练城府了,按下浮躁,不要以眼观局,胸中寄有全局,沉稳控局。” 知道林昌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是。” 接着粮营增加人手巡防,巫医帐前也多加了一倍的人手,接到即将勾起第一场的大战,燕皖和菁菁一众巫医皆束发着甲,燕皖早就连夜吩咐,备上大量金创药和消肿方子,接下来的时间使他们的恶战也是他们的苦战,人人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马蹄哒哒,风尘崛起,风声鹤唳,肖磊紧盯着前方,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硝石,竹剑,机关早已埋伏好,只等一声令下。 哨头摇动着绿旗,孙坚兵马不过三百米了。 随着时间的飞逝,马蹄声渐进。肖磊狠挥手臂,“放箭。” 深林里下着箭雨,密密麻麻,没有防卫的兵士们,被这突如此来的箭雨射的一个个倒下。 孙坚走在前方,箭雨从中而落,直接将他们对于分成两节。“将军,我们招到埋伏了。”孙坚眉头一皱,心里暗道不好,一路经过洪峰崖,他原以为洪峰崖地势绝险,易守难攻,他们定会将埋伏设在那处,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 随即吩咐“不要乱,准备掩护。”四周外围兵士拿起盾牌形成人形盾墙。 肖磊示意弓箭手准备,一支支箭羽透过缝隙插进敌手的身体里,前排的倒下后排又补上 惨叫声声,孙坚心生暴怒却又毫无办法,敌在暗,他在明,也只能被动的被打。 倒下的军士越来越多,他的三千先锋军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倒在这里,下令整合队形,准备一鼓作气穿林而行。 肖磊看破他的意思,信手一挥,山石翻滚而下。大而笨重的山石直接将前锋碾压而死。最后一处便是硝石制成的火雷,突来的爆炸,炸开了士兵的气势,肖磊一声高呼,“兄弟们上啊。让他们有来无回。” 得到响彻山谷的回应。“有来无回。”群山万壑,群鸟惊飞。 洪峰崖高百余丈,绝壁峭韧,白雾缭绕,云深不见底。 烽火硝烟,狼风呼啸,三个时辰的苦战,每个人都不敢疲倦。得知孙坚被围在了邯山犰狳之间,南曼王直接改道,弃原定路线,改而往行洪峰崖一路冲锋。杀至西川城门,林昌早有估算,肖磊的一层拦截之后,王胜埋伏洪峰崖,两计齐下,再命小将同守西川城。 两城在西川城前交战后,烽火连天,林昌带着玉林军,一路将南曼王逼退到洪峰崖,铁骑寒露,杀意凛然。 声音洪亮,晚风带来血腥吹拂着白须:“南曼王,你还不快降?” 叶色萋萋,阶草漠漠,风声呼啸。 南曼王坐在宝马上,摆弄着手上的牛皮棕鞭:“笑话,投降?我南楚将士心中怎会有这两个字?”斜觑了一眼旁边的林子,微微道:“你以为只有你能想到埋伏这一招吗?” 林昌眼神一顿,细细一思,的确这一路追杀的确太过顺风顺水,心中浮起犹疑,递给林越一个眼神,队伍后便潜回了一个劲直的背影。 南曼王示意,随从便将一王胜的头颅便滚到了林昌马下,林昌静言不语,眼色不明,心中鲜血淋漓也不能露出分毫,战场本就这样,风云之间,出入生死。 只是没想到南曼王竟有几分胆识,能猜得准他的布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的牺牲最是光荣,收敛起王胜的头颅。 风急气紧,“杀。” 林越在林昌的暗示之下,悄悄潜回了大营,林蔚看到林越回来了,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可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司马被南曼王围截在了洪峰崖,王胜的军队遭到谢雨的伏击,是黄雀在后。” 怒发冲冠,林蔚一拳砸在案几上“好一招黄雀在后。” 脑子急速飞转,良记一出“你再带三千精兵,再给他一个后手。” “是。” “不,我跟你一起去。” “将军,那这里怎么办?” 抿成直线的嘴角,预示着心中的愤怒,“守住了洪峰崖,就没人能来得了西川城。” 跨马飞驰,心神紧绷,他早一秒到,就可以挽救下许多无辜士兵的性命,一刻也不敢耽搁。鞭下的绿魑骢感觉到主人的急切,马蹄绝尘,林越紧跟其后。 双方早就厮杀得眼红,夕阳的颜色和着火光,鲜血淋洒了一地,草叶被血滴覆盖,黑色的血痂,又被新的血液覆盖,尸堆成山,林蔚带兵赶到时,林昌早已杀得血红,玄铁铠甲上沾染的血迹早就分不清是谁的。 林蔚的到来,振奋了三军的军心,大喝一声,了结了挡在路前障碍。 “父亲。”林昌身中两箭,手握长剑,屹立不倒,他知道他是玉林军的核心,谁都能倒下,但是他不能,看到林蔚赶来,心防才敢稍松。 父子两背靠背,林昌喘着粗气,交代了种种,林蔚心中有数,便让林越招来军医为林昌包扎,清虹缓慢从鞘中抽出,白刃微光,杀意四溢。 林昌宝刀未老,在两面夹击中,硬生生将局势占成了平手,南曼王本就不占上风,林蔚加之增援,便更显吃力,想要撤退却是已来不及,活捉了孙坚的肖磊带着前锋军从左侧包围,在;林蔚赶来之时,派一路小兵将通知了肖磊,肖磊活捉了孙坚之后,便整合了军队,带着损失不大的前锋队,从邯山赶来支援。 三路包围,南曼王心神崩溃。 “天要亡我。” 林蔚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边,“不是天要亡你,是我要亡你。”白光一闪,侧脸便溅上了鲜血。 擒贼先擒王,南曼王的头滚下来的同时,也宣告这一场战役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