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柚莲一头扎进小树林里寒着一张冰雪俏脸往前跑。
自打进入这破地方,他的强大运势一夕间消失了他第一次直面这个正常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尖锐、冷漠、不近人情,在他自以为强大的心脏打下重重一拳尤其在看到元真他们还能自得其乐的时候,压在心底的不忿和慌乱被放大到极致。
他比谁都明白天运宗弟子的短板,所以一直刻意纠正弟弟的思想,不让凌越耽于运势。但自己早就陷入运势编织的泥塘习惯了无往不利,越发不能接受空荡荡无所倚靠。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因此产生委屈的情绪难道年纪变小了,人也变得脆弱?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最大耻辱,没有之一!
毫无察觉地,脸上多了两行温热的液体。
他惊恐万状拼命擦去这不可思议的液体,但越擦越多几乎要把他娇嫩的皮肤擦去一层皮,两只琉璃般清透的眼眸也因此染上一圈红。
跟在他身后的小鸡竟然没有啄他回去,而是探头探脑地好像在观察什么新奇的事物。
他越发无地自容,即使又累又饿,还是忍耐着坚持往前走去。
元真一马当先来回跑了四五趟眼看就要把自己那屋的水缸装满了同屋的姜琅慢腾腾的一共只贡献了半桶水不到。
水琳儿找到机会蹭到元真身边,娇滴滴地求他帮忙。
元真还没说话,花绘先不乐意了,大叫:“不需要!水琳儿你动作利索点,我们马上就打满了!”她们的任务只有半缸,竟然还没有元真一缸打得快,花绘受到严重打击,越发不服输。指着元真大声道:“你给我滚开,再在我面前晃悠小心我用水桶砸你。”
元真委屈说:“又不止我一个人在这里走,为什么偏偏骂我?”
花绘毫不留情甩出去两把眼刀,扯了扯自己湿淋淋的衣服,怒道:“别人往我身上泼水了吗?要不是衣服影响了我的发挥,我会打得这么慢吗?”
元真小声嘀咕:“不是泼,是不小心溅到……”而且湿得这么彻底是因为她自己后来跳下水打他。
“你还不承认,你从哪里跳水不好非从我旁边跳,你就是故意的!”她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力道大到她手都打肿了,但元真依然纹丝不动地提着水桶,甚至里面的水都没有溅出一滴,对于她这巴掌唯一的反应就是往自己背后看了一眼,然后面色茫然地“啊”了一声。
把花绘气了个倒仰。
“滚滚滚,别碍我的事!”她怒气冲冲地提着水桶往前走。
水琳儿见花绘走了,赶紧又蹭到元真身边,“好哥哥,你别理那个母老虎,帮人家提水好不好?”
元真傻笑着答应,把水琳儿的桶接过来。其他人异常眼热,想叫他帮忙又拉不下脸。
“阿弥陀佛。”戒檀这时放下水桶,神色自若地走到元真面前,笑道:“小僧……”
元真:“我拒绝。”
戒檀脸上的笑容僵住,眼角跟着抽搐了一下。他听错了?这个一脸蠢相的野小子居然拒绝他?而且在他话说完前就能明白他的来意?
“元施主误会了,小僧只是想询问是否有提水的技巧,并非让元施主帮忙提水的意思。”戒檀努力维持假笑,哦不,佛光普照的慈悲笑容。
“哦,这样啊。”元真抓抓脑袋,“没有技巧,提起来走就是了。”
“原来如此,是小僧虚妄了,告辞。”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误会你要我帮忙提水?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还是你也觉得你走过来找我就像是来找我提水的?哈哈!”
元真插着腰哈哈大笑,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纷纷用十分微妙的目光看着戒檀,原来这和尚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
戒檀自打进入梵音寺后就再没有跟如此粗俗的人打过交道,一时掉以轻心竟在这家伙面前栽了跟头。他不由开始怀疑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果然能进来这里的人都不容小觑。
“元施主风趣。”他强自将羞恼压下,笑了笑,转身离开。瘦弱的身板拖起大水桶艰难前行,坚强的背影令人唏嘘。
花绘将水倒进水缸,重新提着空桶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张口问出其他人想问不敢问的问题:“你干嘛不帮他?”那么乐意给水琳儿做牛做马,怎么到了其他人就毫不犹豫拒绝。
元真理所当然道:“他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我干嘛要帮他?”
她惊讶地望着他,“你居然会照顾姑娘?不对,你这叫色迷心窍。”点点头,肯定是这样。不然同是姑娘,为什么他给水琳儿提水,却泼自己一身水。“啧,人渣,色胚。”留下一个鄙视的目光,昂首挺胸走过去。
“那个。”原小多走上前,试图替花绘解释。“她被你弄湿衣服心情才不好,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她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元真委屈巴巴地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也喜欢玩水。”明明后来就跳下来跟他一起玩得可开心了。
原小多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虽然她现在变小了,但实际上是及笄的姑娘,你也是成年男子,相处起来要知道把握分寸。”
元真老老实实听训,“哦。”
对方这么配合,原小多不由生出教书先生的成就感,继续夸夸而谈,教授元真与人相处之道,元真也听得格外认真。
等花绘新一轮打水回来,两人还横在路中间唾沫飞溅,神奇的是他们的小鸡也没催他们,昂着小脑袋看着他们。
原小多见花绘来了,拍拍元真的肩膀,鼓舞说:“先去跟她道个歉吧,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也会对骂你的事情道歉的。”
元真于是依言走到花绘面前,低头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