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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见着他们,像是更为意外,顿了半晌,才后知后觉般扯出一抹笑来:“是啊,这么巧。”    苏步月向来不是个怕生的,何况这还是她眼中的美男子,于是当即便抓住了机会套近乎,笑道:“咱们也是有缘,才将得你出手相助,这下子又恰好住在同一家客栈当了邻居——既然有缘再遇,我看不如大家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姓苏,这位……是我师兄,姓常。敢问公子贵姓?”    对方微微笑笑:“在下姓孙。”    “原来是孙公子,”苏步月冲他拱了拱手,“相请不如偶遇,晚上大家就在这客栈里一起吃顿饭吧?”    “额……”孙公子略一犹豫,浅笑颔首,“好。”    苏步月很是高兴:“那待会儿见?”    孙公子却又说道:“姑娘若不嫌弃,不如我来安排吧?到时还请两位移步至我房中。”    “好啊!”她笑眯眯地立刻就答应了,甚至都没回头去征询一下某人的意见。    说定了相约的时间后,孙公子便背着包袱告辞而去,回了他位于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    听见身后有推门的声音,苏步月下意识回头,冲着仙引说了句:“那待会儿我来叫你啊。”    他在门前略略一顿,转眸看向她,淡声道:“邀人吃饭的又不是我。”    “……”苏步月无奈,“你刚才跟那谁喝茶闲聊不也挺好的?人家孙公子怎么说刚才也帮过我,总比那让你虚与委蛇的人相处地自在吧?你既是我‘师兄’,哪有在此时回避的道理,也不怕别人看了奇怪。”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偏这时放不下架子……    他却默然须臾,回道:“到时再说。”    苏步月看他还是不肯给准话,就有些急了:“出门在外,你就不能将就点儿?”    “不能。”仙引言罢,举步径自跨入了室内,反手关上了门。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不禁气结,苦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凑到门缝边冲着里面说了句:“不去就不去吧,不勉强你,我自己去就是了。”    没人应她。    苏步月也没再扰他清静,转身先去街上逛了一圈,眼看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回来准备去赴约。    途径仙引的房门前,她停下脚步,抬手想敲下去,又犹豫地顿住,如是两次三番,不等她再下决心,那扇门忽然从里面“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你起来了?”看着站在门内的仙引,苏步月弯起眉眼笑道,“正好,我先前去街上买了蜜汁八宝鸭,你那只我已经交给店小二了,让他待会随着该准备的饭菜一道给你送过来。”    他眉梢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动,说道:“你呢?”    苏步月似有些意外于这个问题:“你不会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吧?我要去……”她伸手往走廊尽头指了指,“那边吃饭啊。”    “我一个人吃不完。”仙引说。    她愣了愣,心里转瞬间闪过了好几个解决办法,最后都觉得不太妥当,只好无奈说道:“谁让你不和我一起去赴宴,我也不能吃两顿吧……”    “你请我去赴宴?”不等她话音落下,他已倏然问道。    苏步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点了下头,心说这人不会是睡魔怔了吧?    谁知下一刻他已施施然从门里一脚跨了出来,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那便勉为其难好了。”仙引说着,转身当先朝廊道尽头走去。    苏步月足足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去赴宴的意思,笑意瞬间浮上了眉梢眼角,她不由失笑出声,抬脚小跑着向他追了上去。    ***    孙公子果然已经在房里安排好了一桌酒菜,见这对“师兄妹”上门还特意提了礼物来,他略显意外,再看这礼物居然是只用来加菜的鸭子,不禁又被这务实的作风给逗笑。    这一说一笑间,双方的距离好像便又拉近了不少。    “两位快请坐。”他侧身让开门,含笑招呼道。    “谢谢。”仙引亦淡笑还礼,然后走进屋里落了座。    苏步月这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还好,他果然是那种只要愿意配合就挑不出错的,自己总算不用担心他会耍城主脾气。    孙公子主动拿了茶壶给他们倒茶:“我不善饮酒,就与二位以茶代之了。”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们能理解。    “喝茶好啊,”苏步月很捧场地说道,“我师兄也不喝酒,正好都不必拘束了。”    孙公子笑着颔首,倒完茶后,又招呼他们吃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口味,两位随意。”    苏步月又连连点头:“挺好、挺好。”    既是吃饭喝酒——虽然是以茶代酒,但也少不了要谈天说笑,不然这饭岂不是吃得也太沉闷了些?苏步月正想着要从什么话题开始聊,对面的孙公子却已先开了口。    “两位到随州是来游玩的么?”他笑问。    “不是,我们只是途径此处,”苏步月道,“恰好遇上花魁大赛,所以看了看热闹,过两天也就走了。”    “哦……原来如此。”孙公子似恍然道。    “阁下是来此处游玩的么?”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仙引忽然问了句。    孙公子显然并不意外他们会礼尚往来地问回这个话题,说道:“我是来会友的,不过他还没到。”    仙引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诶,对了,”苏步月想起一事,颇感兴趣,“我听你当时在街上吓阻那马车的时候提到了长宁侯府,可在此督视州府的不是太子的人么?”    孙公子道:“姑娘有所不知,太子派来的督视官正住在长宁侯府中,是代长宁侯打理封地的。”    “还有这等事?”她有些讶异,“我就说怎么明明是长宁侯的地方,却是太子派人来。不过长宁侯为何不自己打理啊?随州既不是什么军机要塞,也不是富庶之地,不过平平常常,怎么偏偏就这里引得朝廷重视呢?太子派人来,想必也是得到了当今圣上许可的吧。”    孙公子微露诧异之色,下意识朝她身旁的男子看了一眼,却见对方态度平静从容地兀自在喝着茶。    这两人一个说起话来坦坦荡荡,一个则仿佛将一切都视之等闲……    看上去倒确实不像是另有所图。    他想到这儿,心情骤然松快了不少,回答起问题来也就显得知无不尽了。    “这件事江湖上倒确实少有人知,”他说,“当年圣上一道旨意下来便封了这侯爵之位,又给了随州做封地,就连府邸都设好了,可这位受封之人却始终不曾现过身。”    苏步月闻言,更感惊奇:“这是何故?”    孙公子摇摇头:“真实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那道圣旨甚至连长宁侯的姓名都没有公布。外间普遍的说法是长宁侯生性潇洒,长年隐居于世外,但圣上却感念他先辈早年的救驾之功,所以力排众议决定给以此殊荣。”    “那这个救驾之功一定很不得了。”苏步月感叹道,“不然一座侯府立就立了,该给的声名尊荣都给了,又何须让太子亲自派人来看着?”    孙公子笑了笑:“是啊,都这么说,不过因为长宁侯本人一直也没出现,所以后来也就很少人再谈论他了,大家说到长宁侯府也都是指的太子之人。”    “我倒是很好奇,”苏步月道,“真希望有生之年能见一见这位长宁侯,到底是怎样的风采,才能如此遗世独立。”    孙公子哈哈大笑,举杯道:“愿有此同幸。”    苏步月笑着与他碰了杯,发现少了个人加入,便转头问道:“师兄,你呢?”    她眸带戏谑,有意加重了“师兄”两个字的音。    仙引对此显得兴趣缺缺:“我同他没什么交道可打,见来无用。”    苏步月、孙公子:“……”    或是打开了话匣子的缘故,之后饭桌上的气氛比起一开始也变得自然热络了许多,这孙公子像是知道很多民间八卦趣事,苏步月听得不亦乐乎,直到又喝光了一壶水,她才不得不起身告辞,拉着整晚都安静坐在旁边的仙引出了门。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走得健步如飞。    仙引正觉奇怪,她已忽地一拐弯下了廊,刚走几步,面对眼前漆黑的夜色又犹犹豫豫地停下来,显得有些站立难安:“我……我想去那边。”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官房?”    她“唰地”涨红了脸,声如蚊呐地道:“你、你……”    愣是“你”了半天。    仙引牵了牵唇角,没说什么,信步走到了她面前,示意道:“去吧,我在你后头。”    苏步月松了口气,点点头,忙转身跑了起来。    茅房外头挂了灯笼,不过质地不怎么样,那光幽明幽明的,至多只能照亮身前尺寸之举,也不过是比伸手不见五指带来的恐惧感稍好那么一丢丢。    但想到有仙引在暗处跟着,她甚至还能听见他偶尔特意发出的轻咳声,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用完澡豆净了手,她推开门走出来唤了一声:“四哥?”    灯影照不见的黑暗里便立刻传来了仙引的声音:“在这里。”话音将落,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苏步月不自觉泛开了笑容,高高兴兴地跟着他复又往回走去。    不知是不是夜晚太过安静的缘故,她走着走着,不经意抬眸朝身畔的人望了一眼,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奇怪,明明自己最怕这种相对无言的气氛,可怎么在他身边却半点不觉心浮气躁呢?好像就这么安安静静一起走着,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苏步月正有些走神,忽听从客院方向传来一阵打斗声,两人双双一顿,继而各自加快了步伐。    她与仙引刚一回到院中,就见从孙公子房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像是受了伤,一手捂在心口处,跑得趔趔趄趄。    就在这时,孙公子也从房中跑了出来,手臂上流着血。    苏步月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先点了那女子的穴道,然后跑到孙公子面前,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来抢东西。”孙公子气息有些不太稳,“那位姑娘是来帮忙的。”    误会?苏步月一怔,回过头,正见仙引闻言已上前伸指往那女子肩上一点,解了对方的穴道。    那女子像是突然间就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脚下一软,便倒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