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儿,稍宽了下心,阖上眼继续养神,直待听得景珣说笑完毕,料得他二人已走远,才起身道:”锦虹,倒杯茶来。”
景珏接过锦虹递来的汗巾擦了把脸,喝口清茶润了润喉,自言自语道:”一场好梦,却被外面蝉鸣声给搅了。”
景珏又躺回床上,宝帐内暑气全无,小窗外翠羽同丫头们在嬉闹,一阵阵笑声溜进屋来。
“翠羽讲你早已醒了。”金凤不知何时坐到床边。金凤是伺候赵王妃的丫鬟,自景珏同青玉成婚后,就被赵王妃派来伺候景珏,如个通房丫头。
“还是身子乏得很,适才同锦虹说了会儿话,便乏了。”景珏懒懒道。
金凤端了盘果子来,红彤彤的果子色泽鲜亮,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景珏随手拾起一枚看了看又扔回盘子里,随口问:“又是宫里面赐来的?”
金凤拨开他的手嗔怪道:“南疆的火浆果,稀罕呢,永祥宫送的。”
金凤回首对锦虹道:“这里有我照应,你和翠羽都去歇了罢。”
景珏边吃着果子,边同金凤聊着去临安府办货的事,自然提到了替锦虹捎家书的事儿,又说起了翠羽。
“这些丫头心高呢,才来那几天一直住不惯这后院,说昔时她在临安家里的日子,她家头等的下人也住的强似这流梦院。”金凤悻然道。留梦院是景珏儿时的书房,地处王府偏僻的所在,多年不用,有些破旧。金凤最是忌惮这两位从宫里赐来的宫娥。
景珏笑笑劝解道:“确实如此,江南织造府家中原比别家阔绰,这是朝野皆知的。况且是咱们坚持住这流梦园,回味这十余年的噩梦、甜梦、旧梦、成真的、未尽的,怎怪得他人异议呢?况他宋织造大人纵是庭院气派,竟也是棋错一招,满门败落,送了如花似玉的个女儿入宫,不过是个宫人。可怜、可叹。”
“可近日翠羽倒是兴致蛮高的,有说有笑了,也随和多了,怪呢。”
“不见这些日谁总来?”
金凤思忖片刻道:”是指大爷。”
景珏诡笑着用手中的笔点着她道:”竟是金凤,逃不过你眼睛。大爷向我讨翠羽呢。”
“讨翠羽?痴人说梦呀。”金凤不假思索道。
“流梦园本就是个梦多的地方,也不乏好梦成真吧。”景珏俨然话中有话。
金凤立时会意,问道:”你应了大爷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可宫里面你怎么交待?怕到头来大爷是南柯一梦,翠羽是皇上赐给二爷你的,名牌还在宫里,若要出宫,除非……”
“除非我纳了她。”景珏见金凤满脸绯红,不敢往下说,便接道:”赐了翠羽、锦虹给我,便是有此意。”
景珏见她依然默然无语,便笑道:”放心,你即便有此心,怕日后的世子妃那里没这肚量容呢。何苦误了她们,年纪不小了。只要他默许,我便禀明皇上,以翠羽年龄已大,且入宫来品行甚佳为由,放她退回原籍,再同王妃商量议婚。只是……”
“若是翠羽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也是门户相当,只是翠羽伺候过您,老爷大太太能应吗?”金凤顾虑道。
“这便全看大公子的了,‘不上树吃不到树上桃’,岂还顾得了这许多?”景珏笑骂一句。手里把弄腕子上一串十八子奇楠沉香念珠,心里在盘算。
第二日,景珏打发金凤去宫里去替他给太后娘娘谢赐赏之恩,顺便将王府里一盆开得正艳的夏日绿牡丹送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