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亮的秋日清晨,草木上凝着如寒霜般莹白的露珠儿。
幽静的落花别苑。小春子一边抻着懒腰一边走出厢房,正要去拿扫帚打扫院中零落的黄叶,忽然听到院门处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这么早?谁会来这儿啊?小春子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走到院门前。
“少爷!”轻推开院门,见月朗一身官服长身玉立在晨光中,小春子连忙惊喜地道,“怎么这么早?快进来!”
“不了,我还要赶着去宫里。”月朗说着,认真地将一封信笺递到小春子手中,“等花好格格醒了,把这封信交给她。”
月朗说完,转身大步向拴在不远处的白马走去。他知道,倘若在这里多留一秒,自己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本就睡意浅浅的花好,已被院中的动静惊喜。她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顾不得更衣,就散着头发披着斗篷跑到了小院中。
“是月朗来了吗?”看着微微颤动着的雅致院门,花好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轻声问小春子。
“是,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格格。”小春子说着,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花好。
花好接过信封轻轻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笺小心翼翼地展开。雪白的纸张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工整而清秀的字迹:
江湖辞
落雨寒兮身战栗,处江湖兮不由己!
常学道于书舍,亦为文于素轩。
思利民而未可,愧功名于圣殿。
虽得明君谬赏,总与安乐无缘。
吾生好似无根,吾伴孤守凄然。
碌碌乎舟车劳顿,庸庸乎百事难全。
欲以济世传千古,徒得虚名于人前。
在身不能修正,在家不能齐全。
在国不能贡献,在天下复何言?
沦落红尘复几时,愧惭良人徒奈何。
秋雨起时愁漫天,花已落时悲风彻。
名利非吾愿,桃源尚可期。
知卿相随意,世世不分离。
贮田园而吟咏,有佳人自应和。
采落花而为酒,听稚童之牧歌。
风与月同为乐,花与竹共婆娑。
虽三月不食肉,却相友共琴瑟。
怀孤梦而云往,唯双亲而难背。
家族系于吾身,君命犹不可违。
生尘世兮难自渡,处江湖兮不由己。
唯求一心之专情,不愧往昔连理。
……
一阵清冷的晨风吹过,朵朵芬芳的茉莉花飘落在隐隐被泪痕染湿的洁白信纸上,仿佛在轻声说着:莫离,莫离,莫离……
???
自古逢秋悲寂寥。尤其是那些受着相思苦的痴男怨女们,秋风一起,更难免被吹皱满心伤怀。
那次离家出走被月朗寻回来之后,月然看似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水汪汪的眼眸中,却似乎少了一丝灵动。因为害怕六阿哥的死缠烂打,除了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外,她也很少再走出悠然轩。
这日,天气难得的晴好,连微风中都仿佛又有了夏的暖意,
月然实在在房中闷得难受,于是决定去花园中散散心,
月然正慢慢悠悠地沿花径向前走着,忽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她下意识地转身,差点一头撞进满脸笑意的六阿哥怀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六阿哥比阳光更灿烂的笑脸,竟瞬间点燃了月然心中委屈的火气。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啊?”六阿哥有些好笑地挠挠头。“今日天气这么好,我赏花不行吗?”
“我是说,你凭什么跟着我啊!”月然气鼓鼓地说着,好看的刘海被吹得轻轻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