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还未进门,谈论白龙坡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秦武因此警觉,为了同一目的来的人,极易生出纠纷。
这些人走进屋来,叫道:“店家,你家门前是过了匪吗?搞这么狼狈,还有饭菜吃吗?”
薛三娃从后厨回道:“客人请进来,饭菜是有的!”
赵崖眼睛亮了,一把握住了剑柄。
秦武忙伸手压住了他桌子上的左臂,轻轻摇了摇头。
赵崖神情黯然下来,悻悻地喝起了闷酒,眼睛不住地看这群人。
秦武低声道:“不要乱看!”对一旁站着的泥人吕大郎说道:“你回去换件衣服,照我们俩的身形也寻两套衣服过来。”
吕大郎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秦武飞快打量了番新来的这帮人,他们共有十三个,穿着布袍,裤腿扎进鞋袜里,袖子口绑了,九个人带着剑,三个人带着刀,还有一人提着把长枪,看起来都是三十岁上下,兴许是长久的闯荡江湖,因此肤色都比较黑,有些沧桑气。
他们占了三张桌子,进屋后话都不多,让店家上了三大坛酒,准备饭蔬。
秦武便不去管他们,与赵崖两个人不停地碰酒好,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沉凝无比。
这时一阵喧哗的声音再度传来,秦武不用看,就知道是吕大郎的一干庄客。
这帮人只进来了两个,恭敬地走到秦武二人跟前,道:“二位大爷,小的们带了四只鹅,不知够不够吃?”
“够了,让店家煮了吃。”秦武淡淡道,他本来已经吃饱了,但是打架是件费力气的事,尤其他的两门功法靠的全是体力,这时肚子又饿了起来。
赵崖摸摸肚子,道:“我也饿了,两只鹅够我吃了,我的饭量小。”
两个庄客连声道是,把鹅提到后厨,帮着店家收拾起来。
“店家,店家!有没有肉!”这帮江湖客里,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问道。
“几位大爷,这几天连日的雨,小店并没有肉。”薛三娃点头哈腰地跑出来解释。
其中一个抬起手准备拍桌子,旁边探出一只手把它抓住,低声道:“不要贪口舌!”
那人哼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秦武漫不经心地恰好看见,情知这帮人的脾气也不小。
还未到黄昏,天色忽然昏暗下来,秦武从窗户看出去,庞大如海浪一样涌动的乌云从天际迅速飞过来,遮蔽了天光。
一道雪亮的光突兀地照亮了天地,旋即一阵隆隆巨响传来,仿佛大山崩裂。
“秋天,多雨的季节。”秦武喃喃自语。
赵崖喝下一口酒,道:“也是练剑的好时机!滂沱大雨,奔流大河,其势汹涌,剑意蕴于其中!”
“你的剑法很奇特。”秦武道,“只有刺,迅疾绵密,恰如疾风骤雨,难道就是从中悟来的?”
“嗯,这是我的道,非是剑法。”赵崖解释,“道与法不同,我只是选了这条路而已。”
秦武咋舌,疑惑道:“你也未突破筑基境,怎么能悟道?”
“道存于万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悟道,但就是可以。”赵崖理所当然说道,对他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秦武吃惊不已,最终也只能解释为天赋。
天赋是确实存在的,但天赋又不是一切。
他们的声音不大,因此别人听不到,不然非得当他们是神经病。
秦武对此没有太大的感受,他没有师门,只是一个凡人,走了狗屎运得了一份传承,所以不明白其中的蕴意。
但是有师门传承的修士会为此震惊,门派里流传的典籍记载,筑基境能悟道的人极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惜赵崖虽是剑宗门人,他对这些典籍却没有兴趣,练剑比试是他目前唯一的追求。
说话间,一股香味自后厨弥漫而出,充塞了整个酒坊,所有人都沉迷在这股香味里了。
大鹅的香味,肉的香味。
店家先端来了十三碗汤面,用某种兽油熬的汤,煮好面后捞入,撒上一把秋日的香葱碎,面很劲道。
然后是青菜野菜,仍然用热兽油浇过。
这些都很好,但是跟肉没法比。
四大碗炖鹅端上了秦武与赵崖的桌子,寂静的屋子里可以听到这群豪客咽唾沫的声音。
“没出息!”一人低声骂道,“都吃面!”
这群人非常听话,闷头吃面。
秦武暗叹一声,端起一盆肉走到他们桌子前,道:“各位风尘仆仆走得辛苦,这盆肉我请大家吃了。”
这群人一人伸手阻止,道:“多谢阁下美意,出门在外只求一饱,肉便不吃了。”
秦武也不强给,端回来与赵崖两人边喝酒边吃。
赵崖低声道:“老兄,你真是多情,自己吃就行了,管别人做什么!”
“行走江湖,有时候不能不做点姿态。”秦武解释,如果他们吃肉,对方没有肉吃,暴起发难的可能很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个姿态,自己也有了人情,省得他们作乱。
赵崖嗤笑,道:“姿态?我见得多了,都是虚的。”
秦武摇头轻笑,撕下一只鹅腿吃,暗道赵崖果然不通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