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易以竹心生犹疑

王珪在为易以竹解释的话语，那女鬼是听得到的，就像它能听到易以竹说话一样，它和王珪二人已经建立了联系，和他们可以正常交流。对于两人所说的话，它不能完全理解，但却能大概知晓，他们是好意还是恶意。

听到了王珪的话，尤其是窥探它隐私的那些，那女鬼是极其愤怒的，它张牙舞爪，变化着脸色，好像它有感觉和情绪似的。

鬼究竟有没有感觉，王珪弄不清楚。因为鬼是没有身体和脑子的，所以按照这个逻辑，鬼魂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疑心，鬼像是人在做梦，它们自以为有感觉，实际上并没有感觉，所有的感觉与情绪只是它们的幻想，像是自我催眠下的沉浸式的幻想。

然而，那女鬼对王珪却毫无办法，它既不敢上岸和王珪二人拼斗，又无法掩饰它思考时的身体异象。人死之后，没有了大脑的依托，能够想的事情变得很少，每当一只鬼想到什么，它的身体便会显现出它想的情景。

这一特性，在水鬼身上最为明显。如果这只女鬼想要让人主动下水自溺，它便走上岸来，像它现在说话一样，在路过行人的脑海中形成一种美好的幻境。这是水鬼得以制造幻境、诱人自赴的特殊能力，然后在王珪的“阴阳眼”中，这种特殊能力却成为了它的软肋。

那只女鬼说道：“两位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要知道，去地府的路已经断了，你们早晚也要变成孤魂野鬼。”它的声音里有求饶的感觉，忽然，它又变回之前的暴戾，“你们早晚都要死的，说不定将来，你们还要求我庇护。”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那阴森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它的身体里一闪而过的，是王珪和易以竹的鬼魂被它折磨的场景。仅仅一两秒，却看得王珪心惊不已，他暗骂道：“这小鬼丫丫的，竟然想折磨老子，这次要是不弄得你魂飞魄散，老子跟你姓。”

这是那女鬼第二次说这样的晦气话了，其中还有威胁的味道，然而从它的口中说出来，却并不让人感到突兀。它已经死了，成了孤魂野鬼了，正如它所说，所有人都要死的。只是，易以竹不相信黄泉路真的断了，她只当这是那女鬼用幻象来欺骗她。

而让易以竹感到奇怪且不可思议的是，这只女鬼竟然有“我”的意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的发现，也让她有些慌乱。她开始疑惑她以前的观点是不是正确，如果一只鬼有自我意识，那么它应该算作生命，如果它是生命的话，那么它就有生存的权利。

随即，易以竹又想道：“不然，即使它可以算作生命，那么它也算是罪恶的生命。诱人赴死，吞噬新鬼神魂，即使是生命，也该判它死刑才对。”

她强迫自己硬着心肠，不能对一只害人的鬼有同情心，“人鬼殊途！”她念叨着，可是不光这一句“俗话”，以前的所有学问加起来，也不能完全说服她消灭“生命”。她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此时此刻，她只能强迫自己硬着心肠。

易以竹的心乱了，表现在外面的，便是她眉心前的那个“临”字，像肥皂泡一样炸开了，而她却毫无察觉。她呆呆的，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