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二十二年初夏,山河飘摇,国本动荡。
北方的呼延氏一族犹如天降神兵,统治了北方十三部落,呼延那图成为名副其实的北疆王。然而,这位年轻的北疆王并不满足于北方贫瘠的土壤和刺骨的风,在听到一位面容清秀的中原男人讲述了孟都的气候有多么的怡人后,兴奋地率领大军直逼孟都。
北方的狼崽子浑身都是胆,对未知的事物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们还不懂得隐忍与克制,只知道一旦尝过了鲜血,就越发贪婪,不得到理想的猎物断没有就此罢手的道理。于是,呼延那图和几位兄弟兵分几路,默契的一路南下。
大孟的军队在北疆军队的铁蹄下犹如豆腐一般,看上去装配精良,战力斐然,实际上一踏就碎。北疆军越战越勇,短短三个月,呼延那图就已经可以站在山顶遥望到近在咫尺的孟都。
年过半百的内阁大臣徐卓被叫去宫中议事,一去就是三天。第四天清晨,徐卓踏着地上的薄雪回到家中,徐夫人早已经等急了,听到动静疾步走出来,看着他一身的落雪,赶忙叫人去准备驱寒的姜汤。
“怎么回事儿啊,”徐夫人一边帮他抖着衣服上的雪一边问,“怎的去了这么久?”
徐卓脱下外衣坐在床边,长叹一声:“唉,北方叛军已经攻破了玉霞岭关口,若是此次出兵不能将他们挡住,孟都就真的危险了。”
“玉霞岭地势险峻,北方将士善骑射,皆是骑兵。如此,如何过得了玉霞岭?”徐夫人哑然。
徐卓摇摇头,语气沉痛道:“在玉霞岭关口驻守的主将林左乃皇帝宠妃林美人的亲哥哥,林左一届纨绔,哪里读过兵书?自林左前去玉霞岭,便整日与人饮酒作乐,大把的军饷都被他挥霍了。兵疲马瘦,天下太平时倒也罢了,如今敌军来犯,林左连一日都没有撑住。”
徐夫人大惊失色,忙问:“那林左如何了?镇守玉霞岭的将士们又如何了?”
“玉霞岭被呼延那月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六千忠魂埋骨沙场。据说那林左被人削了首级,呼延那月把他的头颅扔在地上当球踢。”徐卓接过徐夫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语气不善道,“等着吧,若依旧寻不到良将,城破就在须臾间。”
徐夫人知道他气不顺,但也无他法,只好试探道:“你这一去三日,可有商量出什么法子?皇帝打算如何,迁都吗?”
“迁都?现在迁都都来不及。”徐卓冷笑道,“皇帝的意思,要让薛老将军出山,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薛老将军?我祖父?”徐夫人失声道。
“除了他老人家,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薛将军。”徐卓把茶杯重重的放到一边的柜子上,“是不是异想天开?”
“我祖父年纪已经八十有二了!”徐夫人怒急,起身喊道,“暂且不说他老人家还那不拿得动刀,上不上的去马,仅说皇帝前些年做的事,他哪里来的脸再提我们一家!就因为一次兵败就灭付家满门,连我表姐的小女儿都不放过!当年是他听信谗言诛杀良将,现在后悔了?晚了!”
“夫人息怒。”徐卓起身扶徐夫人坐下,安抚道,“是我的错,不该提这些。早年皇帝听信谗言,被冤枉的不止付家一家。四海之内,可用的将才大多枉死,如今大势已去,亡国已是定数,我们也只有等了......只是至今没能打听到你姐姐女儿的下落,确实是心有不甘啊......”
沙场将士尸骨未寒,孟都城中的夜晚却依旧歌舞升平。对于都城中的世家来说,打仗是离他们太遥远的事,不值得他们忧愁。一个个酒肉纨绔白天人模人样的到私塾去读着根本看不懂的圣贤书,晚上就化身禽兽,将孔孟扔在一边一头扎进秦楼楚馆温柔乡,做着不知廉耻的浪荡事。偶尔有人说起连日的败仗和逼近的北疆军,那语气也宛如饭后的闲谈,与聊着哪家的老爷又取了小妾一般无二。
而在水月楼的后院一间小破屋子里闷热得很,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帮躺在床上的女人擦拭着身体。小女孩儿擦着擦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姐,您就从了候少爷吧,再这么打下去您会被打死的。”小女孩儿哽咽道。
女人已经疼的奄奄一息,听到身旁小女孩儿的话,却依旧强硬道:“不可能。”
“这都第四回了,铁人都经不起这样打。”小女孩儿摸了一把眼泪,拿起旁边的小手绢沾了点药粉,敷到女人身体的伤口上,女人瞬间咬紧牙,才堪堪止住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