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端木宪和李传庭打发了三个小辈出去玩耍后,二人在此密谈了一番。
李传庭提起近来京城涌进了不少流民的事,感慨他这一路北上,也看到不少流民往京城的方向而来,零零散散地加起来,约莫有近千人。
自古以来,流民最易成人祸,端木宪也不敢小觑。
而且最近京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越来越不安分,比如前几日就有一伙流民在粮行街那边起了一阵骚乱,几家粮店被抢,为此,京兆府尹被皇帝传召,训斥了一番。最近,京兆府也加派人手在几处流民泛滥的地方巡视。
端木宪知道李传庭这是在暗示自己要早做准备。
这近千流民若是一下子涌进京城,对于京城的冲击可想而知。
这事不太好办。
虽然现在乱的是京城,理该京兆府负责,但是大批流民北上,就代表着赈灾不力,自己身为户部尚书,责任重大。
他也想赈灾,偏偏国库空虚,没银子啊!
想着,端木宪眸色微深,面露凝重之色。
他把端木绯叫来书房,是想听听她的看法,可又觉得兹事体大,端木绯毕竟还小
端木绯从棋局中抬起头来,赏了一局好棋让她心情颇为不错,小脸上笑容可掬。
看着端木宪面沉如水的样子,她歪着脑袋直接问道:“是不是二舅父与祖父说了什么?”心里想的却是,还是早点直奔主题,尽早聊完了,她才好回湛清院洗漱睡觉
端木宪掀了掀眼皮,缓缓道:“四丫头,今日你二舅父与我说起,马上会有一大批流民北上京城”他语气中还是有一分迟疑,因此没有具体说这件事与尚书府又有什么关联。
端木绯一不小心又被那棋局勾走了心,不仅心痒痒,而且手也痒痒,她随手从棋盒里拈起一粒黑子,在手中把玩着。
夕阳的余晖给她白皙的手指和乌黑的棋子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煞是好看。
“祖父,赈灾不力是因为国库空虚,祖父不如上书皇上开放海禁!”她看着棋局的眼眸熠熠生辉,似是随口提议。
寥寥数语便直指要害。
端木宪眸光微闪,海禁?!他怎么没想到呢!
百余年前,大盛朝初建,四方犹未平,太祖皇帝为防前朝余孽与倭寇滋扰,下令实施海禁。
直到十六年前,伪帝执政期间,曾在安平长公主的支持下一度开放海禁,可是随着海上贸易昌盛,海上倭寇泛滥,滋扰沿海,十年前,今上再次下了海禁令,言明“禁濒海民不得私出海”。
以今上的性格,这旨意既出,白纸黑字,他恐怕也不会自打嘴巴。
端木绯心里明白端木宪在忌惮什么,却也不说破,仿若未觉地说道:“祖父,海禁一开,可以大兴海贸,增加税收。国库就不会这般捉襟见肘,那便是祖父的功劳那么,以后首辅之位舍祖父其谁?!”
首辅?!端木宪微微眯眼,心中又是一惊。他上次只是随口和端木绯提过一句说是柳首辅快要致仕,她竟有如此眼光,联想到了首辅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