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让接受任务离开御书房后,弘光帝望着一边磨墨的李明月若有所思,看的她心里直发毛,“喂,又想什么坏主意了?” “啧啧,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靠谱?枉我这么费心尽力为你考虑终生大事,竟然好心当作驴肝肺,哎,没爱了!” 李明月撇撇嘴,“切,你会这么好心?说好了,我要求自由恋爱。” 弘光帝不以为意,“在这里自由恋爱?你醒醒吧!我给你介绍一位有为青年好不好?” 想起来自己在古代,李明月也只能入乡随俗,皇上介绍的人要是不靠谱,看他这张脸往哪儿搁,哼哼! 于是问道:“谁啊,竟然能被你看上了?” “噗。。。喂,怎么说话的,我是给你看的,要不要吧?”弘光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说说看,我考察考察,本姑娘的眼光可是不一般的。你也知道我的,首先一点,不能纳妾,不能有通房,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 弘光帝点点头,“我晓得,这是你的底线。你等着,我哪天试探他一番,有好结果再告诉你。” “嗯哼!” 领了皇命的萧让出宫回到镇国公府他的院子里,进了屋,身边的大丫鬟碧月就上来接了他解下的披风挂在屏风上,碧痕则捧上泡好的茶端上。 萧让接过喝了两口放下,问道:“今日府里可有发生什么?” 不是他有多眷恋这个地方,出去办事还要时刻记挂,实是放心不下正院里的姚氏,基本每次外出她都会出幺蛾子,小到唤他屋里的丫头去训话,大到让娘家远房侄女随意进他的卧房,弄得他不胜其烦。 这个继母现在是越来越豁的出去了,毕竟是妾室扶上去的,眼界不行,心胸更是针眼小。要不是为了一母同胞的妹妹,他想他是更愿意自己独自在外面住的,哪怕没有国公府的风光,至少心安。 听到问话,碧月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决定说出来,“下半晌,夫人唤了小姐过去说话,后来院里小丫鬟说看到小姐是红着眼眶出来的。。。” 萧让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知道,自从他拒了她那个远方侄女之后,姚氏的小伎俩更是层出不穷,现在是掌控不住他,就去拿捏他的妹妹了吗?这样一个人怎么让他尊重的起来,整个国公府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碧月,你代我去看看湘儿,问问夫人有没有为难她?让她别担心,凡是有我。” “是,奴婢这就去。”碧月福一福身转身去了青岚阁。 半刻钟之后就见她回了,走进屋内对着正在用晚膳的萧让摇了摇头,“奴婢问了,小姐不说,但奴婢觉得肯定是有事情的,奴婢去的时候她眼睛还红着,她屋里的豆绿说小姐连晚膳也不肯用。要不世子爷您去看看?” 萧让听了直觉就是跟姚氏有关,但是妹妹大了,内院轻易他都不去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十岁之后他就搬来了外院,罢了,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再多的礼仪规矩都没有妹妹重要。 想到此,饭也不吃了,搁下碗筷,擦了脸洗了手往青岚阁走去。 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丫鬟在劝妹妹吃饭的声音,心下更是焦急,大声咳了一下就掀帘子进去。 萧湘坐在饭桌旁垂泪,豆绿站一旁让她多少用一点,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她还有世子爷呢,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抬头看到门口进来的萧让都吃了一惊,萧湘赶忙拿帕子抹掉眼泪站起来走过去,短短的几步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泪越多,走到萧让跟前时已经泣不成声了。 看见哭的如此伤心的妹妹,萧让心痛地一抽一抽,又夹杂着对姚氏的怨,对他爹镇国公萧暂的恨,还有对他们惨死的娘亲的无比怀念。如果不是他爹宠妾灭妻,让他们的娘在孕期一直抑郁,更在生产前大受刺激导致生产时血崩一尸两命,事后仍是执迷不悟,把姚氏扶上正妻之位,此后他们兄妹俩就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自己倒是无所谓,不开心还可以跑出去找朋友喝酒发泄,妹妹只能在她手里受尽磋磨还不能反抗,不然她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日后还怎么说亲嫁人?可气的就是自己只能干看着,却丝毫使不上力,所以他格外心疼这个妹妹。 扶住萧湘的肩膀,把她带到桌边坐好,自己也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温和地道:“怎么不吃饭呢,菜做的不好吃吗?正好我也没吃饱,一起来尝尝。豆绿,给我也盛一碗。” 豆绿忙不迭地盛了一碗端上,布好筷子,就在萧让的眼神示意下退出去了。 见妹妹还是不动筷,盛了一碗她最爱喝的鱼汤放到她面前,说:“难得我们兄妹俩能在一起吃顿饭,好歹陪哥哥吃点吧,吃完咱俩再好好聊聊,哥哥在呢,别担心。” 不说还好,一说哭的更伤心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心里委屈时别人对她漠不关心还能挺得住,只要展露关切,语带安慰就全面爆发了。小姑娘似乎要把自己从小到大受过的所有委屈苦楚通通都哭出来,直哭的接不上气。 萧让在边上又自责又无措,心知这餐饭妹妹是真的吃不下了,也不勉强,自己也放下筷子,把凳子搬近,轻轻地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让她先哭个够吧,发泄一下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强。 静静地等着妹妹哭完,然后让她的大丫头进来打水给她梳洗,等兄妹俩再次面对面时,萧湘的情绪也已经缓和了许多。 萧让看着妹妹红肿的眼睛,心疼地说:“傻妹妹,有事可以跟哥哥说,是不是正院里那位又为难你了?” 萧湘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揪着帕子轻轻地道:“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了,她又做出什么不顾脸面的事来了,你跟哥哥说。” “她。。。她。。。她居然在她自己的院子安排她侄子跟我私下见面。。。”说完眼泪又珠子似得滚落了下来。 “嘭!”萧让一拳捶在桌上,直震的桌上碗盘抖了三抖,“就是那个不学无术,整日溜猫逗狗的姚开达?” 萧湘点点头。 “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还说什么了?” “她说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十六了,明年就好嫁人了,说他们姚家也是新起之秀,正好相配。。。。” “哼,靠女人旺家的算哪门子新起之秀?今日起,你就待在青岚阁,哪儿都不用去。她再让人传你过去,你就推说身子不适,剩下的有我,你别担心,哥哥绝不会让你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在萧让的安抚下,萧湘总算没有那么担忧了,她还有哥哥可以依靠,哥哥说会想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萧让回到自己的清风院,也没有心情吃东西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 姚氏这算是给他的警告,还是真的有心要安排妹妹嫁到姚家去? 他娘去世的时候他13岁,妹妹才五岁,虽然父亲荒诞,但兄妹俩却是在母亲的疼爱呵护下长大,在她的保护下,他们根本不懂后宅的阴私和女人的算计。直到后来的十多年,他们用亲身体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女人的心计是多么可怕。当时还小,无畏无惧,想的过于简单,以为只要不跟她发生冲突,她就找不到理由发作他们兄妹俩,没想到。。。 到自己十八岁后她就更肆无忌惮,因为又多了一个拿捏他的理由,就是他的婚事。 许是自己抢了她儿子的世子之位,给他物色的都是京里看起来表面光鲜,实际名声不怎么好的女子,两次三次之后他就直接放话,暂时不考虑婚事。结果她就把她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侄女接进府里住,明里陪她解闷,暗里变着法子地引诱他。 拜她所赐,现在包括日后他对这些矫揉造作的京中贵女实在反感的很,女人在他心中已经跟□□画上了等号。现在他二十四,妹妹十六,看来她又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了,他绝不能让她如意,葬送妹妹的一生。 原本他还有外家,可是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糊涂,生生把外公气死过去,外婆又因此生了场大病也差点一命呜呼,唯一的舅舅只能丁忧,便也顾不上年幼的他跟妹妹,等办完外公的后事,带着外婆去了江南祖宅养病。几年前倒也起复,只是在祖籍做了知州。这几年虽然也有通信,但他看得出来,双方都是报喜不报忧,外婆的病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养好,足见当年的事情对她打击有多大,他也不忍再将自己的烦心事说与他们知晓,让他们隔着千里担忧。 这几年他万事靠自己,不然就凭一个没有父辈照应的空头的世子名号,能做到正四品的京畿左营参领?他只恨自己没有通天的本事,要是立下大功,得皇上看中,也能让姚氏有所忌惮,不敢再随意算计他们,至少让妹妹能安然出嫁。 所以他主动上奏折恳请皇上让他带兵攻打狄国,希望借助这个机会让他更进一步。不过皇上已经制定了计划,要暂缓半年,妹妹的事他只能另外想办法。 一夜枯坐,等到天亮终于下定决心,在小厮枕书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便提脚去了姚氏的清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