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隐从来没想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田田居然是锦衣卫!还有瑶娘夫妇,居然是什么奸细!叶隐拍拍胸口,她觉得被包子噎住了,幸好自己没认错人,不然指不定被说成同伙呢! 以歌与叶隐站在一起,看着瑶娘夫妇的尸体眼睛都没眨一下,田敦艮一直默默的观察着以歌的表情,锦衣卫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闻风丧胆的存在,由于朝局动荡,锦衣卫已经被打上残害忠良的烙印。 可是,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她会相信吗? 她相不相信有什么用呢?田敦艮自嘲的笑了笑,他在踏上这条路时就没想过回头,他注定会放弃的,会舍弃的,他早就抛弃了,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呢?不说身份,那身体呢?田敦艮忽然想起了那篮子梨,他,根本活不了多久的,他知道,既如此,又何苦在这里纠结这些呢? 他与以歌,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田敦艮收回停留在以歌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店中的人,“你们之中定是有那奸细的同伙,现在唯一能洗脱你们嫌疑的办法就是找到蜡丸,大漠风沙停下之时,就是你们的最后期限,若还是没有,那就不要怪我们辣手无情了。” 田敦艮说完便回了房,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以歌,叶隐很是着急,那什么蜡丸……要到哪里去找啊?叶隐瞄了一眼窈娘,她一定要找到蜡丸,否则就算她能跑,窈娘要跑不了啊! 叶隐努力的找蜡丸,只是天都快黑了,她连蜡丸的影子都没找到,真的让人好绝望啊! “师姐,你说蜡丸到底被藏在什么地方啊?”叶隐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瞅着一边碾药的以歌。 “你拿出去,一定是被列为第一嫌疑人,”以歌拍拍叶隐的小脑袋,“难逃一死啊~”这件事啊,与她们无关,更何况。以小隐的智商,恐怕也找不到蜡丸,还是早早说明,省得她白费功夫了吧。 “啊?那现在我可以做什么啊?”叶隐来劲了,什么也不做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啊!叶隐撑起下巴睁着轱辘大的眼睛满心期待的望着以歌。 以歌点点下巴,“你或许可以,出去约会啊~”她朝她挤挤眼,见叶隐云里雾里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约会?和谁?”叶隐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当然是和我了!”亚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将叶隐抱起对以歌点了点头,“既然师姐发话了,那我就和小隐约会去了。” “唉?亚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叶隐被亚隆公主抱着,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中闪过惊喜。 “我的新娘,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不会就是想问这些问题吧?”亚隆的声音飘散在半空中,渐行渐远,以歌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后站起了身。 —————————— ‘叩叩’田敦艮放下才啃了一口的梨子,打开门看见以歌清丽的眉眼呼吸不禁一滞,她,这时候来做什么?脑海中闪现过无数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心底开始蔓延的甜意,就像是方才吃到嘴里的梨香,甘甜可口。 以歌微微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就这样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以歌垂下长长的姐妹,田敦艮也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你,找我有事吗?” 以歌忽然抬头,一双黑亮的眼中盈满了执拗,她张了张嘴巴,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田敦艮看了看窗外,复而一笑,“我们出去看看月亮吧。” 夜幕上点缀着点点繁星,清冷迷离的月色下,田敦艮拍了拍以歌的脑袋,“你怎么,总是这么别扭啊?” 看起来讨厌他,却在关心他,似是在赌气,可眼底却总是有过挣扎,他都怀疑,是不是之前认识她了,可是他们的的确确从未见过面啊,田敦艮低头一笑,或许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吧。 “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以歌忽然顿住了,眸光不定的闪烁,将后半句话咽下了肚子,她到底该怎么做?她要怎么做,才是对他们都好呢? 以歌挫败的耸下肩膀,如果,我不救你,如果,我救了你……以歌想起了司音,觉得头疼,司音他,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 田敦艮看出了以歌的欲言又止,调侃道,“你不会是奸细吧?”话是这么说,可他眼中却没有丝毫认真的神色。 奸细?以歌挑了挑眉,扭头看向田敦艮,一眼就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促狭,“你在逗我玩?”她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一些,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田敦艮鬼使神差的捏了捏以歌的脸,“是啊,我逗你玩啊,平日里干嘛总绷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得罪你了。”他不禁将自己内心的疑问问了出来。 以歌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双手抱胸又恢复到冷傲的模样,“对啊,你得罪我了。”司音的前世也是司音,没错,都是你得罪我了! 田敦艮很是无奈,摸了摸鼻梁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哪里得罪她了?总觉得,不能和她讲道理啊,圣人说的对,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今天的月亮真漂亮啊。”以歌傲娇的一甩头,看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发出一声喟叹。 “京城的月亮也很漂亮,你若想看,明年我可以带你去京城赏月。”田敦艮注视着以歌的侧颜,瓷白莹润的肌肤在月光之下似乎有些透明,田敦艮的食指微动。 明年?以歌的眼珠动了动,她看见田敦艮认真的模样心中暗叹,傻孩子,你连今年都熬不过哪里还有明年啊?不过以歌还是没有开口打破他的幻想,“好。”她随后瞟了他一眼,“京城的月亮也不一定比边关的好。” 还是有些别扭啊!田敦艮笑笑,看着以歌的侧脸笑出了声。 ———————— 风沙总有停的一天,再加上叶隐‘精湛’的法术,风沙比以歌预期中停的更早,也就是说,最后的期限,就在今日。 以歌看见被杀的店小二身旁不知从哪里滚出的蜡丸微微眯起了眼,这么凑巧吗?以歌瞄了一眼谢青,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此人,她看向沈源,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蜡丸被找到了,从里面传达的信息中,他们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安排行动……以歌打了个呵欠,瞄了一眼田敦艮,拉着叶隐上楼去了。 只是以歌没有想到没过几天就传来镇上被瘟疫感染的消息,窈娘着急的不行,今天一早宋成就去镇上了啊!她怎么放心的下啊! 以歌一看窈娘的脸色,又见她拉着马车似乎是要去镇上,以歌连忙拉住她,“你不为自己考虑,总也要为孩子考虑,我替你去镇上,你先别着急。”她让小隐将窈娘扶回房中,以歌叹了口气,她可真是操心的命啊。 以歌却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惨烈的景象,尸体,鲜血,死寂……以歌弯下身想要呕吐,她打心底反感,她厌恶这样的景象,可是,她却是会造成这样景象的人,她厌恶的,是她自己。 瘟疫?以歌皱眉,白嫩的指尖轻轻搭在了尸体之上,不对……不是瘟疫!她撩开尸体的衣服,眼神一凛,心脏一处致命伤,这些人,根本不是因为瘟疫而死,分明是被人一刀致命,伪装成瘟疫的样子,还散播出瘟疫的流言让这些居民逃离,使鸡鸣镇成为一个空镇! 以歌脸色有些凝重,她望着龙门客栈的方向眸色深沉。这件事,恐怕不简单,或许,与田敦艮的安排有关。 —————————— 以歌救了宋成,就连夜带着他回去,田敦艮要找的奸细应该就是沈源才对,以歌拧着眉头,她果然没有看错啊!看似简单粗暴的谢青不足为惧,而心思深沉的沈源才是值得提防的,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以歌带着宋成匆匆赶回了客栈,却发现客栈中气氛僵滞,叶隐护着窈娘,谢青与沈源面色不善,以歌眯了眯眼,与田敦艮对视一眼,“怎么了?” “师姐,你可回来了!沈源想对窈娘不轨!”叶隐终于明白为什么谢青会杀死窈娘了,恐怕就是因为沈源!沈源妄想对窈娘不轨,窈娘反抗失手杀了沈源,而谢青见此于是便杀了窈娘,可是窈娘已经怀孕了啊!一尸两命,难怪怨气那么大! 叶·名侦探·隐智商已然上线,迅速推理出了这次任务的前因后果,这些幸好有她这个小仙女在窈娘身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陌姑娘,我相公他……”窈娘泪流满面,沈源说宋成是奸细,她是决计不相信的,可是,再不相信,也死无对证了啊! 以歌勾唇一笑,朝门外朗声道,“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进来。” 窈娘眼中满含希望的看向门外,沈源等人也惊愕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宋成! “你,你没死!”窈娘激动的扑进了宋成的怀里,叶隐扯了扯以歌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以歌看向田敦艮,缓缓道,“镇上说是瘟疫,其实不然,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人一刀致命,这是其一,”以歌点了点下巴,眼波流转,“其二,我看见了宋成被杀的全过程呢,好巧啊,”以歌看着沈源,眸光闪动。 田敦艮看着以歌唇边的冷笑便知这其中有蹊跷,“身为锦衣卫,明明擅长的是审讯,却选择了一刀结果了对方,从而放弃了对方口中的信息,沈源,你做锦衣卫有多少年了?”以歌抛出了一个问题,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在了沈源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沈源冷笑一声,却发现了田敦艮怀疑的目光,“大哥,你也怀疑我?就为了这个女人的几句话?” “你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作为目击者,我亲眼看见了你将蜡丸塞进宋成衣物中,首先,我之前并不认识窈娘与宋成,也无谓站在哪一边,其三,第一枚蜡丸为什么会被发现?” 以歌的话让所有人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是沈源,一脚踹向小二……蜡丸,就藏在桌下…… 沈源的嫌疑更重了,田敦艮皱眉。谢青也渐渐远离了沈源。 沈源没有想到竟会是自己被孤立了,他看着以歌,眼眸中掠过一丝阴狠。他盯向以歌,“证据呢?你有证据么?” 以歌玩味一笑,“你杀人有讲过证据吗?”以歌瞟了一眼宋成,这其中的意味大家自然也明白了。 田敦艮眸色暗了暗,“高捷属虎,为他做事的人左膝窝处都会有虎爪刺青,三弟,你可否愿意证明?” 沈源沉默了,背过身子,低声道,“没错,我是投靠了高公公。”他话音刚落,东厂的人便破窗而入,田敦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源更改了日期,或许从第一枚蜡丸开始,之后的一切都是陷阱。 他们已失先机,田敦艮看着以歌的淡漠的侧脸垂下了眼帘,他和谢青就算豁出一切,也难保这么多人…… 田敦艮内心挣扎,听着沈源大放厥词猛的抬起了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祸国殃民的事!” 叶隐护着窈娘,悄悄朝以歌的方向移去,“师姐,我定身符撑不了多久的啊……”她怨念的挥了挥手中的符卡,更何况,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发挥出来。 以歌瞟了叶隐一眼,“你将窈娘他们保护好,剩下的交给我。”她冷眼看着沈源背叛之后的丑恶嘴脸,眸中红光翻涌。 田敦艮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以歌前面,低声道,“一会儿我说跑的时候你们就朝外跑去,不要回头。”他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她。 以歌盯着他的侧脸,眼中忽然出现了漫天斑斓的光彩,“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她明知故问道,这个人,是打算舍命吗?可是啊,明明还说过要带她看月亮的啊!以歌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来,似莲花的开落。 “你知道吗?我啊,最喜欢放火了。”以歌没等田敦艮说话,朝他眨眨眼,看起来纯良又无辜,可下一秒,田敦艮却听见了声声惨叫。 他敛目望去,包围着他们的人浑身上下都燃烧着一种诡异又妖艳的火焰,让他们发出凄惨而又痛苦的叫声,一时之间场面相当混乱。叶隐带着窈娘宋成连忙出了客栈的门。 田敦艮蓦地回头,映着火光,他看见以歌笑意盈盈的脸上似乎带着几丝解气,“你……”他欲言又止,因为他看见了以歌眼中的光芒。谢青想拉着他离开,可他的脚却似在地上生根了,根本挪不动分毫。 “二弟,你先走吧。”他,想看看以歌,以免她伤了自己,他心中总有种预感,冥冥中有道声音告诉他,她,快离开了。他想再看看她。 以歌缓步走到沈源面前,她并没有让孽火伤到他分毫,“我以前呢,喜欢安静,所以很难得放火,”以歌听着耳边的惨叫声脸上却流露出几丝令人战栗的享受,“可是现在却觉得悦耳的紧,不过你呢,是不会有这些待遇的。” 被孽火焚烧得太快,她不是很满意啊,以歌抵唇一笑,“我啊,更喜欢下毒。”只是很久没有下过毒了,手都生了,以歌唇边的笑更深邃了,她啊,最讨厌背叛了。 “我,我错了,”沈源看见以歌诡异的红瞳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是寻常人,脸上的阴狠一扫而光,剩下的全是求饶的苟且。没有丝毫的骨气,以歌眯起眼看着他的眼珠还不安分的左右转动…… 不过她可不会给敌人反抗的机会,指尖微动,沈源便双膝重重跪下,以歌仿若都能听到他膝盖骨碎裂的声音,“这是蚂蚁二号。”蚂蚁一号用在了藤田芳政身上,在那之后她便改进了蚂蚁二号。 “这是锥心一号。”万蚁啃噬之痛后便是锥心剥皮之苦,以歌缓步绕着沈源走着,“不急,我们慢慢玩。”她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田敦艮,而很是放松一般。 “大哥,大哥救我……”沈源看见了田敦艮就像看见了希望,哪怕他神智不轻,哪怕他正在历受痛苦,他也想活下去。他朝田敦艮伸出了手。 以歌却是没想到他竟能这般厚着脸皮朝田敦艮求助,上一秒恩断义绝这四个字可是从他沈源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这一下秒却又叫上了大哥?以歌嗤笑一声,想要抬脚却又嫌他脏,指尖放出一团小小的火焰,沈源的半截指节就没有了。 “啊!妖女!”沈源才一说出口,就感觉到肚腹中似有什么炸裂的痛苦。 以歌听见他的咒骂面不改色,看着外面的天色打了个呵欠,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缓缓朝外走去,沈源嘛,待他五脏六腑全部爆炸掉,那他也差不多了吧。她该去找小隐回去了。 “你要走了吗?”田敦艮跟着以歌,终究是问了出口。 以歌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对啊,我要去找小隐了。”估计是在镇上吧,那丫头也跑不了多远。 以歌走了两步,转头看着亦趋亦步的田敦艮,“怎么了?跟着我可没肉吃哟。” “我恐怕活不到明年呢,所以,我们今天把月亮看了吧。”田敦艮笑笑,其实那也不算约定吧,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不过,他真的,想与她再看一次月亮,他真的,舍不得她。 以歌羽睫一颤,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啊。” ———————— 以歌找到叶隐的时候,她正在和亚隆……埋尸体…… 以歌看着亚隆脸上的嫌恶捂嘴轻笑,她还记得当初的亚隆可是自诩高贵的阿萨族唯一血脉,现在他却会和小隐一起挖坑埋他当做食物的人类? 为了爱情,他倒是改变了许多啊!以歌啧啧称奇。 “师姐,小田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啦!”叶隐见着两人平安高兴极了。 小田田?田敦艮听见这个称呼挑眉,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看向以歌,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的诧异,也就是说,她是知道这个称呼的吗?不知为何,田敦艮心中莫名有些羞耻。 叶隐自然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似乎,有些尴尬啊……她不敢去看亚隆的脸色怎么破…… 亚隆黑沉着一张脸,小甜甜?小隐居然这么亲密的叫别人,他都没有这样被她叫过!他斜睨了田敦艮一眼,又是他,出现在小隐师姐身边的男人,亚隆眯起双眼,直接将叶隐扛起朝远处走去。 “所以,你是知道这个称呼的,对吗?”田敦艮坐在草坪上,与以歌并肩看着天上的月亮。 “知道什么?小田田?”以歌调侃道,看着田敦艮耳根的绯红眼中笑意更甚,还是这么薄脸皮啊。 “……嗯。”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么难为情的称呼,田敦艮耳根处的绯红逐渐加深。 “小隐说你的名字太难记了,所以给你取的小名。”以歌解释道,“虽然有损你高大威猛的形象,不过,确实挺好听的。”以歌抿唇一笑,笑靥如花的模样让田敦艮也情不自禁勾唇微笑。 ———————— 当天边透出第一丝阳光的时候,以歌与叶隐消失在了一片金光之中,田敦艮捏紧手中的药瓶看着天边久久不能回神。 “舍不得亚隆吗?”以歌看着叶隐眉目间的离愁多问了一句。 “啊?没……我们是不可能的……”叶隐很小声很小声,可是她却没有否认以歌的问题,她很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喜欢亚隆的,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个不会勉强她却很是疼爱她的血族,虽然他不是人类,可是他是真的爱她…… “别错过了,”以歌捏了捏叶隐的小脸,笑得像个知心大姐姐。 “那师姐你呢?你和师父呢?”叶隐大着胆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