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这多久了?”芽衣询问着牧野,不知为什么,她对牧野有种灵魂上的亲近,仿佛自己就像是一幅拼图,在此刻,终于找到了与之嵌合的碎片。
“14年,从福冈回来后便一直居住在这里。”牧野走到玄关,从里面拿出了一双拖鞋换上,将自己脚上的脱给了芽衣。
“别弄脏了地板。”
芽衣接过牧野的拖鞋,不矫情地脱下了自己的鞋,穿上了牧野的拖鞋,大小正合适,还带有牧野的余温。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牧野穿的那双,是以前母亲的那双。
“你没出过国吗?”芽衣换好拖鞋后,继续询问着牧野,自己和她最大的不同点,或许就在12岁的那段时间内。
“没有。”
或许是牧野太久没有出门,她的语言能力退化了不少,情绪也很平淡的样子,像是接受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母亲呢?”芽衣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
牧野不作声,只是看着芽衣。
“这样啊,抱歉。”
“没事。”
牧野语气依旧淡淡的,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话题陷入了沉默,芽衣不知道该说什么,牧野也不知道问什么,她只是盯着芽衣看着。
“要听听我的经历吗?”芽衣走到了房间内的钢琴前,翻开琴盖,随意地按了几个白键。
“洗耳恭听。”牧野微微颔首,她对芽衣的经历不好奇,从见芽衣的第一面起,牧野就知道,自己和她不是同样的个体。
“牧野芽衣,出生于1995年,4月13日,是试管婴儿。”
牧野听着芽衣的话,不为所动,她此时弹奏的曲子,牧野分辨不出来是哪首。
“小时候,我在志贺岛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直到六岁。”
“妈妈把我带回了东京,让我开始接触钢琴,参加了钢琴比赛。”
“一年又一年,终于在12岁的那年,我获得了参加欧洲钢琴赛的机会。”
芽衣边弹边自述,同时观察着牧野的神情,在自己说到12岁那年时,牧野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参加欧洲赛的那天,我用母亲给我准备好的曲子夺得头筹,多家国际上的音乐学院向我伸出了橄榄枝。”
“但这和我有关系吗?不都是母亲的功劳吗?她逼着我练习钢琴,练习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曲子。”
“一步步,一步步地为我铺好了前进的道路。”
“逐渐声名显赫的我,却一点也不快乐,我尝试自己写了一首曲子发表,却被外界评为江郎才尽,天才的陨落。”
“但那才是真实的我,不是吗?”
“在新曲的披露会上,我缺席了。”
“随意地坐上了一列电车逃离。”
“结果却奇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没有母亲的世界。”
芽衣话到此截然而止,但却继续地弹着乐曲。
“这首曲子名字叫过去的将来,好听吗?”
牧野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很平淡。
“很棒。”
“你不考虑怎么回去吗?”
芽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煞有其事的思考了一会。
“难得地逃了出来,待一阵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你会后悔的。”牧野像是盖棺定论一般给出了这个结论。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这个也是我的家,你不会想赶我走吧?”
“随便你。”牧野单方面结束了对话,转身上楼。
芽衣盯着牧野的后背,眼里满是好奇。
“真是奇怪的自己啊。”
上楼的牧野再次坐在了电脑前,看着文档却不能平静下内心。
她羡慕,嫉妒,讨厌着另一个自己。
明明能一直和母亲在一起,又有什么可不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