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在殿外奔腾怒号,肉眼可见处,都是银装素裹,玉树银花。
这天气,冷极了。
饶是从小就在水中长大的鲂郦也有些受不住。
此时此刻。
把果绿色梅花绕枝带帽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站在高高的、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屋顶上。脚下的雪已经被她踩的化开了一块,随着北风不断吹来的雪花,又被层层覆盖,一眼望去,她的脚就像被埋在了雪中。
她在斗篷里面的手,一手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一手紧紧裹住斗篷,唯恐被这大风吹了去。
她的眼睛被雪花打的有些睁不开,却仍然十分倔强的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几个黑影儿。
在她的对面,几个面容不甚好看,衣着褴褛一身黑气的男人一个个儿搂紧了胳膊,在这朔风怒号、寒风刺骨中,咬紧了牙关都止不住的发抖。
冰天雪地中,双方对峙了不知有多久,等到天色都暗下来了,风却仍然没有要小些的意思,大雪依然在下。将黑的傍晚被雪色映衬的很是明亮。
终于,那些人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颤抖着肩膀,动了动发紫的嘴唇,将将松开牙关,顿时上牙打的下牙跟八辈子大怨似的激烈,他颤声开口,声音一出口就被凛冽的北风吹了去,但是鲂郦还是听清了。
他说:“姑奶奶!你干嘛总要为难我?这么冷的天大家都不容易,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老实实坐榻上,暖暖和和的过你的小日子吗??!求求你了!给条活路行不行!”
鲂郦手指轻轻摩挲着有些凉了的汤婆子,撇了撇嘴,声音四平八稳的。
“我已经给你们活路了,不然你们也活不到现在。”
“姑奶奶!!十年了呀!十年了!我来到这儿都十年了!我手下的魔都换走了二十七波了!您倒是抬抬手让我一把也好呀!”
十年了?鲂郦偏头想一想,貌似真有了。她尽量在风雪中睁大了眼睛,借着昏暗的雪光看着不远处这个衣衫褴褛的魔将军。
鲂郦唇角的笑有些邪恶,“怎么?你也想走是吗?放心,你走不掉的!”
他叫燕邢,是魔族不大不小的一位将军,虽说魔族将军不少,但是在南海一战死伤不少,如今新提拔上来的这些将军,用鲂郦的话来说就是,稍有些稚嫩,不隔打!
这其中,唯一一个让鲂郦选择手下留情的,就是燕邢。
初次见面时,燕邢那个意气风发的劲儿,鲂郦现在还记得。口口声声自己要成为魔界的大将军,要驰名七界,纵横八荒。
大抵也就是抱着这样一股顽强的信念。在他被鲂郦一次次打的鼻青脸肿时才能一次次站起来,不服输的叫嚣着誓要杀了尹祁风。
鲂郦放过他,不是被他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跌倒的精神感动了,而是觉得这个小将军还挺有意思,如果真的杀了他魔族还要派来个将军顶他的班儿,到时候派来个讨不讨喜的就难说了。
于是乎,鲂郦一次次把他打成光杆儿将军,一次次杀干净他手下的魔军,唯独次次有意无意、各种巧合的放过被打的鼻青脸肿、鼻血狂飙的燕邢。
燕邢起初还真信了,觉得自己命不该绝,必成大器。但是后来,在一次次的命不该绝中,他终于意识到,全是鲂郦故意在放过他。
这让这位骄傲的小将军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奈何每每叫嚣着要干掉鲂郦,每每又都被打成猪头。
十年,整整十年了。这么经年累月下来,这不,他俩都培养出来默契了,你不动,我就坚决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