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通的脑袋疾速飞转起来,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大人的意思,太原府才是幕后主使。。。必是如此了,若不然,他们为何杀害陆贞六,又刑讯我们,逼迫我们攀诬王家。
聂慕闰只是一个商贾,她再有钱也支使不动朝廷驿尉,也支使不动太原府医疗署,墓后主使只能是太原府。
由聂记出面杀人,然后散布谣言,煽动百姓嫁祸我们,太原府再替他们掩盖真相。入娘的,他们是沆瀣一气,给我们织了一张大网,让我们百口莫辩。”
王恪用说道:“虽说事实并不是如此,但也相去不远。我知此事必是聂慕闰所为,可是全属推测,全无实证,不可能整倒聂记,更不要说他们背后的太原府。
所以为父只能另想办法,我查到风谷山驿聂记掌家叫杨铭九,他中年丧妻,只有一女,爱若掌上明珠。我命家将张庭裕、何庆掠了杨家小娘到府中,迫使杨铭九招认了一切实情。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无法惩治聂慕闰。”
进通忽然想到了那个满脸雀斑,又骄傲难缠的小娘,想到了那个精巧的金香囊,她一定吓坏了吧。他莫名的为杨小娘担忧,那晚她提醒自己,大难将至,这肯定是违背她父亲意愿的,这应该就是情义吧,他不能忘记。
存璋问道:“即使我们不能惩治聂慕闰,难道不能报官么?一个商贾,就算是太原府庇护,难道康帅不能整治她么?”
王恪用露出罕见的慈爱,他温言说道:“哪有那么简单,儿啊,咱们王家30万缗钱存在她柜上,一旦她吃了人命官司,聂记就倒了,沙陀人在徐泗之间用性命得来的钱财,也化为了泡影。
更何况,她还掌握着太原府的公廨使钱,掌握着不知道多少权贵的私产,岂是说倒就倒的。就算是为父拿到了她的把柄,于公于私,都不能拿她怎样。”
存璋恼怒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个恶女人么?”
王恪用的声音低沉,有力,咆哮起来如同虎啸一般。当他在斗室之中娓娓道来,浑厚的声音似乎穿透四壁,有一种磁性的魔力,让人觉得亲切而温暖。
沙陀首领缓缓说道:“这些豪商大贾,没有一个不是勾结权臣贵戚,巧取豪夺,劫掠民财之辈,他们对朝堂动向,消息最是灵通。
若哪一个朝臣得势,他们必然是百般巴结逢迎,试问天下谁不爱财货,自然结成利益之交。可是若哪个朝臣失势,他们立即就会躲的远远的,以免招惹不测之祸。
贾人之性,最是凉薄,这是他们的天性,也是他们最大的短处。世事如战场,只有抓住敌人的软肋痛打,往别人拳头上去撞,必然头破血流。”
进通忽然叹道:“本驿驿尉陆贞六,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兄无弟,儿真不知这种人有何短处,竟然被人拿住,甘心为别人豕犬,枉送了性命。”
王恪用冷冷说道:“是人就有短处,只要你用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到。
陆贞六有一寡姐,素无产业,全靠他接济为生。深查之下才知,原来其姊膝下有一子,已经过继到陆氏门下,承继香火,这就是他的短处。这个把柄攥在别人手里,自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兄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兄弟会为家人杀人,原来陆贞六也是为家人杀人,只是。。。只是这何等严酷,让人不寒而栗。
存璋问道:“孩儿还是不解,聂记的软肋在哪里。”
王恪用淡淡说道:“就在几日前,我接到你们恪恭伯父从京师传来的消息,同昌公主2月16日薨殂于长安甲第,此时还未昭告天下。我们的人两日就从长安到了太原,将消息通报于我,为父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进通不解的问道:“一位贵戚薨逝,又和我王家的冤情有何关系?”
王恪用说道:“此事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对于我王家更是生死攸关。本来我已经对咱们王家执掌大同军不抱希望,但此事让一切不同了。
同昌公主,是当今圣人与郭淑妃所生,最得圣人宠爱。也正因为如此,其夫婿韦保衡,自起居郎至宰相,二年之间,阶至特进、扶风县开国侯、食邑二千户。本朝驸马都尉恩遇之隆,从未如此之盛。
而宰相韦保衡,正是我们沙陀军最大的绊脚石。
从公来说,他不喜欢我们和康帅关系紧密,怕河东的钱财和雁北大同军的精兵结合起来,损害他宰相的权威。
从私来说,我们王家和权宦魏公杨复恭、宣徽使杨复光兄弟,支持王贵妃,遭到郭淑妃母子嫉恨,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不愿我们成为大同军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