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王嗣昭最要紧的事,就是育苗。
在史建瑭、李德珫等安庆部兄弟的帮助下,他已经平整深翻了2亩地,施好了基肥,引来温泉水,保持土壤温度,这就是他的育苗场。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清新的像洗过一样,自从和阿噔啜、臬捩鸡等萨葛小儿商议过以后,他们几天都没有人影。20天后,瓜果幼苗就可以大田播种了,可种在哪里呐?
这百亩之地还没有翻整,如山的肥料没有施下去,这些事都需要人力来做,萨葛儿是沙陀三部现在唯一的富余劳力,可这些家伙不来!
农忙很快就要过去了,王嗣昭可以求助于养父,王氏一声令下,还愁没人手么?可他不能那么做,在王家,在沙陀,在整个塞下诸部,任何软弱和恳求都会被人鄙视,即便是儿子求父亲,除了挨揍什么也不会得到。
他只能焦急的等待,故作镇定,精心培育他的瓜果幼苗。
怀中的西瓜子发芽已经有指甲盖长,正是育苗的时候。他引温泉水围住一圈一圈的湿土,伴着大量粪肥,这就形成了一个个营养钵,将种子播下去,定期浇水就行了。
20天后,如果西瓜苗长成3叶1芯,就可以大田移植了,按现有的水土、肥料和日照条件,嗣昭对瓜田信心十足,这是蒲州的优良品种,他相信会有好收获。
麻烦的是葡萄秧的扦插。
现在他的葡萄藤已经有发芽的迹象,问题是催根。葡萄藤生根需要很高的温度,听风谷山驿商贾儿说,关内都是垒火炕催根。
嗣昭没有砖坯,没有砖窑,也没有火炕,但他有温泉。他在苗床下挖掘暗沟,热水从床下流过,也可以保证一定的温度,更要紧的是,可以保证足够的湿度。
如果一切顺利,半个月后插条就可以长出幼根,那个时候就可以扦插了,一亩育苗场可以培育7千颗幼苗,足够这百亩之地种植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嗣昭看着9岁的童子邈吉烈,小家伙牵着牛和犁套,孤零零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育苗。
邈吉烈说道:“阿噔啜和臬捩鸡回去说了,可是部落里很多童子不同意,怕被你骗了。我阿妈说,王家绝不会骗人,如果你骗了我们,三郎君会打死你的。。。所以我就来了,我的地在哪里,我要干活了。”
嗣昭知道邈吉烈是个孤儿,但是他母亲能说出这话,就是个有见识的女子。
他看了看萨葛童子稚嫩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耕地,去挖一个1丈深的地窖,什么时候挖好了,你就去卧羊场山。”
嗣昭一指远处的高山,继续说道:“看,那山上有积雪,你去山上采冰,把地窖装满。记着,冰块要用皮裘包好,不要化了。”
邈吉烈不解的看着嗣昭,问道:“那是要干什么?”
嗣昭一巴掌扇过去,骂道:“混账!阿噔啜那个蠢货没跟你说么?这里我说了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快去!想挨揍么?!”
邈吉烈一溜烟的跑远了,拿起锹镢就要开挖。
“蠢货!找个背阴的地方,你想让你的冰都化成水么?!”嗣昭远远的喊道。
后半晌,安金全、安元信兄弟来了,金全套上牛开始犁地整地,元信在嗣昭的指点下育苗。
安元信低声说道:“萨葛部的家伙都疑心重,指望不上,家里的活计快完了,到时候我们都会来帮你,安庆部永远和王家人站在一起。”
嗣昭说道:“这也不怪他们,打了那么久了,难免信不过我们。不过他们很穷,他们会明白的。我与阿噔啜击掌为誓,我相信沙陀男儿的誓言,就算是所有萨葛人都不来,他也会来的。”
第二天,臬捩鸡来了,气哼哼的说道:“康延孝、薛阿谭和安休休都是傻瓜,他们不信任别人,别人也不会信任他们!嗣昭,我信你,你信我么?”
嗣昭什么也没有说,微笑着伸出手,和臬捩鸡重重击了一下,从此这个强壮的萨葛少年成了嗣昭一生的朋友。
再难,有执宜公当初带着族人远征难么?只要有勇气,就有运气,神武川是勇敢者的家园。夜深人静,精疲力尽的嗣昭一边将角弓开满,一边坚定的对自己说。
萨葛小儿分裂了,一些人最终没有来,阿噔啜带着10几个童子加入了嗣昭的耕田队,把命运和王家绑在了一起,耕地上人喊马嘶,热闹了很多。
嗣昭又一次体会了传言的力量,在他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西南边的稽胡部落来了刘彦琮、刘琠,西北边归义军来了何怀福,他是三郎侍卫何庆之弟,回纥渠帅何芸之子。
他们人人自备牛马,兴致勃勃的打算分一杯羹,嗣昭的农耕队伍日渐壮大。
刘彦琮的手也和嗣昭重重击在一起,这个英俊又勇武的少年大声说道:“三郎君已经和稽落最美的姑娘订了亲,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