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溶殿内青烟徐徐,空中弥漫着药味和一股甜香味。那甜香质地轻薄,是丹朱峰峰主所研制的“安魂香”,只要一点然,患者一闻,痛楚便会减缓不少。
丹朱峰峰主已用手指接了苏非烟吐出来的一抹血,去一旁配药,玄容真君灵力特殊,也跟她一起去。
殿内只剩下苏非烟,她忍着痛苦,躺在床上不愿醒来。苏非烟真不想面对云棠了,哪怕待在宫无涯的怀抱里,都比和云棠接触要好,更何况,她鼻尖还闻到一股独属于师尊身上的冷香。
如果这是梦,苏非烟愿意沉醉于此,不限期限。
她正睡着,大殿的门被轰然推开,脚步声匆匆,一双手摸上苏非烟的腰,苏非烟受惊,立即醒转过来,大惊失色,斥责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是鹤阳子派来的女弟子,苏非烟毕竟是个女儿家,鹤阳子不会派男弟子去羞辱她。
来人名唤秋风、春月,乃是一对姐妹花,俱冷面娇艳。
秋风道:“我们奉老祖宗及宗主之命,来寻你身上可有毒药。”
……来搜她身?
苏非烟从未遭受过如此屈辱,她正气抖时,就听门外宫无涯压抑着愤怒的喝问:“宗主,为什么要搜非烟?非烟虽温柔体贴,但也心高气傲,她本就受伤,为什么还要搜她?”
燕霁玄衣如墨,站在云棠那一侧。鹤阳子爱屋及乌,维护道:“无涯真君,若不搜苏非烟,这件事情如何水落石出?无涯真君也不想冤枉了别的弟子吧。”
“可是非烟还在病中,若是搜身牵连了她的伤口?”宫无涯咬牙道,“就凭一个云棠,就要让非烟涉险?普通弟子配和精英弟子相比?”
云棠有些疑惑,她也没比苏非烟少二两肉啊,闹着要定她罪的是宫无涯,现在同样的事换成苏非烟,就成了她云棠不配?
她也是正儿八经的亲传弟子。
苏非烟听到宫无涯的话,稍有些感动。云棠一回来,她就要叫声师姐,云棠的实力差,她也不能表达出不满,因为云棠身份高。
可是,只有宫无涯,能清楚认识到她和云棠的差别,认识到她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远远强过别人。
苏非烟正感动间,便听得一个冷戾华贵的声音,旖旎,却如刀锋,让人不敢多想。
“普通弟子的确不能和精英弟子比。”这声音像是那位新归宗的老祖宗?
他以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道:“本座觉得大有前途的才叫精英弟子,苏非烟那等普通弟子,也配让本座看中的精英弟子受委屈?继续搜,生死勿论。”
“老祖宗,非烟可是金丹期!”
“本座不到十四岁时,便已臻化神。”燕霁凉凉斜了眼宫无涯。
云棠都不敢看宫无涯的表情,想必一定十分精彩,的确,和燕霁这等怪才比起来,谁都是普通弟子。
“哪怕老祖宗对太虚剑府有大功,也不能罔顾弟子性命。”宫无涯还想为苏非烟争取。
“你以为本座没本事救回她?”燕霁冷笑,“搜,一处不落,死了有本座处理!”
苏非烟呆呆听着这场闹剧,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命就那么低贱,连云棠的清名都比不上吗?
其实,在苏非烟昏倒前,她想的是宫无涯的偏袒、爹娘的照顾和师尊的心疼。
她只要更多的关心和宠爱,为何如此……作践于她?
秋风看她表情怔愣,也有些不忍,低声道:“苏师妹,你配合我们搜完就是了。”稍顿一下,“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谁让老祖宗偏袒云师妹,你和她比不了。”
比不了……苏非烟无声抓紧软衾,不顾秋风的好意,哑声道:“你搜吧。”
她浑身僵硬,秋风朝她说了一句得罪。
苏非烟面无表情,本清冷地闭上眼,秋风在她身上搜了半天,什么都没搜到,苏非烟才睁开眼:“好了吧,我人微言轻,不得不受辱,你们回去复命吧。”
秋风朝她致歉,春月忽然道:“等等。”
春月抚上苏非烟的剑柄,在一个不明显的地方一按,剑柄往下一凹,里边儿现出一朵淡紫色的花,此花有异香,春月屏气,对苏非烟道:“这个我们要拿出去复命。”
事情忽然出现转机,连秋月也忍不住朝苏非烟望了一眼。
苏非烟也有些惶恐:“这是什么?”
春月道:“这是苏师妹的东西,不是我的东西。”
说完,她便携着春月,出去复命。
宫无涯、云河以及云苏氏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显然,他们没想到苏非烟身上真能搜出来东西。难道真的不是云棠?明明云棠是最有动机的人。
宫无涯道:“这怎么可能……”
燕霁凉凉道:“凭你的脑子,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把玩一下那花,道:“让太虚剑府的医修过来鉴别,若是它在搞鬼,那苏非烟使用魍魉手段的事便跑不了,自当废黜修为,逐出太虚剑府。”
……这惩罚太重,哪怕是苏非烟真自己给自己下了药,这惩罚也太严苛。
但其余人都想着老祖宗对云棠青眼有加,才算理解。
离此处最近的医修自然是丹朱峰峰主芷弱真君,芷弱真君名字取得弱柳扶风,实则是个魁梧的女修,她医体双修,走过来只看了眼此花,便道:“凰羽花!”
她惊喜地接过花朵:“怪不得,苏师侄身上中的毒叫做寒香,寒香毒的原材料是哺育期金光兽的粪便和凰羽花的异香制成,如有此花,那么苏师妹身上的毒就能解释通了。”
云棠懂了,金光兽用钳子处理粪便,然后,它不怎么爱卫生,钳子上还沾了粪便,它用那只钳子伤了苏师妹……
云棠陷入沉思,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怎么?想到自己被诬陷,却无人相信,心中伤痛?你之前还千方百计安抚本座的情绪,现在是不是想一干二脆,加入本尊?”
云棠环顾了一圈儿,发现没人和自己说话,那声音又太有特性,便清楚那是燕霁在传音给她。
云棠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也能短暂传音,心知这是燕霁做的,便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那只金光兽为母则刚,每天照顾崽子,忙得连埋粪便都匆匆忙忙……”
“够了!”燕霁脸一黑,不想听云棠讲述奇妙的大自然,掐断传音。
他地位尊崇,只需牵头,鹤阳子已经在和人商讨逐出苏非烟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