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时雍眼睛一亮,就像没有看到他似的,没有迟疑半分,直接从房顶跃下,叫了一声“大黑”,一人一狗便疾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白马扶舟站了许久。
好一会,轻轻笑着,语气幽凉。
“有胆色。”
离屠勇二人的刑决,还剩六个时辰。
赵胤如一座石雕似的坐在锦衣卫北镇抚司。
一个身着劲装的黝黑男子穿过檐下,走到门口的谢放面前,抱剑拱手。
“麻烦通传,我要见爷。”
谢放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便听到里面传来赵胤的声音。
“进来。”
“进去吧。”谢放偏了偏头。
许煜道一声多谢,低头推门进去,恭顺地施了礼,将水洗巷的事情禀报给了赵胤,“阿拾离开张捕快家,先回了一趟宋家胡同的家里,待了不过片刻,就又出门,径直去了顺天府衙门。属下觉得不同寻常,让白执跟上去,赶紧回来禀报爷。”
“白马楫待了多久?”
“从亥初到子正,阿拾走后,他方才离开。”
赵胤冷哼一声,许煜肩膀微微绷起,有些紧张。
“爷。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平常面无表情的人,一声“哼”,那也是了不起的情绪。许煜以为是自己行事有错,不料,赵胤却未责怪。
“去吧。盯牢她。”
“是。”
许煜走到门口,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灯下的赵胤像一座石雕,一动不动,似无情无欲,阴沉冷默。即使跟了他几年,许煜和其他侍卫一样,从来弄不懂他的心思。
更不明白,像他和白执这样的顶尖高手,为何会轮为三流探子,整天跟着一个女子转悠。
时雍到达顺天府衙的时候,沈灏还在吏房里。
灯下,他眉头皱起,面皮绷得很紧,使得眼角的刀疤颜色更深了几分。
“沈头。”
时雍大踏步进去,走得风风火火。
“你果然在这。”
沈灏从卷案里抬头,有些诧异。
自从牢头牢四下药那事后,即使见面阿拾也没有再同他说过话。今儿大半夜来,所为何事?
沈灏想不明白,“你来找我?”
时雍嗯一声,“我想看看张捕快一案的证物。”
沈灏眉头皱得更深了,“案子被锦衣卫接管,连同证物一并被他们拿走了。你为何不去锦衣卫找?”
时雍微微愕然。
是啊,为什么没想起?
下意识害怕赵胤吗?
她一拍脑门,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小东西。
一是从“女鬼”身上夺来的香囊,二是那日大黑从外面“偷回来”给她的荷包。
在沈灏狐疑地注意下,她将两件东西,一并递上。
“沈头,你帮我看看这个香囊和荷包,与张芸儿那些绣品,可有相似之处?”
最初接触这个案子的便是捕头沈灏,他也一直关注这个案子,对张家这个案件里的东西最是熟悉不过。
时雍找他算是找对了人。
沈灏只是看了一眼那香囊,就变了脸色。
“这与张家小姐的绣品极为相似,你从哪里得来的?”
一般闺阁小姐都喜欢绣花绣鸟绣各种物件,并不奇怪,普通人对绣品没有研究也很难辨认,可是,张芸儿有个特殊的爱好她喜欢绣云,然后在云上绣花草,暗合她的名字。
时雍不认识张芸儿,认识她的是宋阿拾。
拿到那个香囊的时候,时雍觉得眼熟,只是因为它的描绣很像大黑带回来的荷包,但一时没有想起来。今儿去水洗巷的时候,突然茅塞顿开,云上的花草,不就是张芸儿的“芸”吗?
有了沈灏的确认,她神色有些兴奋。
“我懂了。沈头,借你腰刀一用。”
说完,她不等沈灏回应,径直抽了他的刀来,将缝合完好的香囊割出一条小口子,谨慎地拖出里面的填充物。
香囊里除了香料,没有别的东西。
时雍又翻找了一下,竟然从装银子的荷包里找出一张窄细的字条。
“三日后,同去庙会可好?”
这不是沈灏当日遍寻不见的,刘家二公子托仆役带给张家小姐带的信吗?
沈灏惊讶地看看时雍,又接过字条再三辨认。
“阿拾,这东西怎会在你手上?”
时雍不好向他解释,只是肃然道:“沈头,这事说来复杂。麻烦你同我一道去锦衣卫,向大都督面呈。”
沈灏看看面前堆放的卷集,“现在?”
时雍点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