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怎还在这儿站着,快与新娘子坐到一起,伯娘还等着撒帐呢。”
这种被围在一众女眷中,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暧昧调侃,孙彻还是第一次经历,今夜听到的所有声音仿佛都在提醒他,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且同他是一体的。
他不由将视线重新扫回端坐在眼前的新娘,确实是一张惊艳的脸。但方才揭开盖头时,他其实是略有些意外的,只因这张脸与他此前听闻的婉约秀致完全没有半分关系,这是一张明艳到夺目的脸。就好像,你本以为会看到一株木兰,结果没想到是一株曼陀罗。
一片笑闹声中,他举步上前,与床边的女子并排而坐。
乍眼望去,一个面目清浚如高岭之雪、一个巧笑倩兮如芙蓉之面,倒宛如一对璧人。然而下一刻,这对璧人就被哗啦啦撒了一身的栗子花生还有红枣……
陆云夏半低着脑袋,敛目弯目的模样看起来似在害羞,实则是险些笑场,刚才她眼风扫过右侧时,分明瞥见这位孙公子负在膝上的左手僵硬了一下才又松开。她想,这样一看就是平日身处上位又积威深重,自带生人勿近气场的人,一定不怎么适应这样的场合。
没过一会儿,只见一直守在静旁的喜嬷嬷盛着一个托盘过来了,并提示道:“四少爷四少奶奶,该喝合卺酒了。”
托盘里是两只用红绳系在一起的青瓷酒杯,两人从中各取一只后,终于侧过身第一次面对面的对上了彼此的眼睛,满堂的哄笑声再次响起,陆云夏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不禁暗道,与人对视的时候果然不能离得太近了,不然就算没有暧昧也要对视出暧昧来。
对面孙彻也从刚才短暂的眼神交汇中,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异样,不过很快便被围观众人的笑声拉了回来,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至此,总算礼毕。
随着合卺礼的完成,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妇人简单拉着陆云夏认了认人后,便道:“好了,这下礼成了,我们这些伯娘婶婶也该走了,就不留在这里打搅你们小夫妻两个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孙家女眷皆纷纷附和,没一会儿便都相携退出了新房。
待人退尽,洞房内终于重回静谧。
孙彻被身上沾的酒气熏了半晚上,早欲前去清理,他一向喜洁,对此格外难忍,然就在此时,忽听屋外响起一声:“回四奶奶,厨房传人来说,您要的菜备好了,可要这时候给您端过来?”
孙彻闻言转头,只见身侧女子正同样回身朝他望了过来,小巧的鹅蛋脸上梨涡一漾,浅笑着询道:“四爷可要用膳?”
陆云夏这话在问出口前,还是过了一下脑子的,她特意没把话说的太实,既没说这菜是给自己点的,也没说是给对方点的,留了点白。
孙彻确实饿了,宴席上的菜荤多油腻并不对他的胃口,他连筷子都没动,此刻自不会说否,于是点点头道:“好,我去换身衣服。”
说罢便起身去了里间。
陆云夏想:果然是言简意赅的风格。
她也还有头冠未拆,喜服未换,便吩咐屋外的丫鬟等半柱香后再叫人来上饭,一边转头对着自己的两个丫鬟道:“茯苓,银朱,快过来帮我拆拆这冠子,你家姑娘脖子都快被它压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