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带着二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下了。
几十辆镖车停在道旁,趟子手和镖师立在边上。路旁的大石上,坐着一人,四十余岁,气势如岳。边上立着一位年少美人。
天元见镖师头上也都戴着斗笠,有些忿忿不平:
“我以为只有咱们两人接的这红标任务,原来这么多镖师也在其中。”
令狐千里笑道:
“反正咱们两人是拿一千两银子的,人越多岂不是越轻松,你这糊涂小子,怎么还生气了?”
天元道:
“这么说他们真的跟咱们一样,都是什么布衣参军了?”
令狐千里笑道:
“自然不一样,他们是真的镖师。”
天元道:
“你怎么知道?我为何看不出来?”
令狐千里道: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一个人。他们带着这么多镖车,自然是护镖车的。”
天元道:
“好象有道理。不过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用这些镖车做幌子,明里保镖,暗地护人?说不定这些镖师,都和我们一样,是布衣参军假扮的。”
令狐千里笑道:
“他们确实是镖师。你看那位坐在大石上,气度非凡的镖师,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总镖头。”
天元道:
“你怎么知道?记得第一次跟青爷喝酒时,你说不认识陈总镖头啊?”
令狐千里笑道:
“你看镖车上插的镖旗,四角都写着篆体的海字,这是四海镖局的镖旗。最前面那面镖旗镶有金边,是陈总镖头自己的旗。”
天元伸手挠头,却摸到了头上的斗笠:
“不得不说,你小子确实聪明。”
令狐千里摸摸还没长出来的胡子,故作谦虚:
“聪明谈不上,经验多一点而已。”
天元又道:
“先别得意,我再问你,他们为何停这里?”
令狐千里道:
“这里是约好的出发点,之所以不出发,是因为人还没齐,在等人而已。”
天元道:
“等人?他们不是护的镖银吗?难道还要护人?”
令狐千里道:
“我们要保护的人还没有出现,这个人才是这次任务的关键所在。看来,陈总镖头也在等他。”
天元又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四海镖局果然有些门道,这些人明明见到了咱俩,却跟没看见似的。镖师们闭目养神,连趟子手也懒洋洋的,一点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令狐千里笑道:
“镖局的人走南闯北,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向来谨小慎微,咱们不招呼他们,他们绝不会来招呼咱们。何况,他们一见咱们这帽子,便知是自己人。”
天元闲的无聊,数了数镖车:
“这牛车共有二十多辆,若拉的都是银子,怕有三十万两以上。”
令狐千里道:
“若是满载,不止三十万两。不过从车辙看,每辆车都是半载,顶多十万两。”
二人正在闲聊,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后跟着三骑。有一骑越过马车直奔二人:
“丙未?丁未?”
二人点头。
那人道:
“鄙人王九,是这趟任务的队长。那两位兄弟乙未、辛丑负责保护车中人,你们二位平时协助他们,关键时候另有重用。”
不待二人回答,又骑马冲到陈总镖头近前:
“陈总镖头久等了,出发吧!”
天元小声自言自语道:
“王九,莫非是王八的弟弟?”
陈总镖头站起身,对身边的美人微笑道:
“云儿,咱们走吧。”
云儿把手中的金丝边镖旗轻轻一挥,趟子手举起镖旗,高喊道:
“四海皆兄弟,三山尽豪杰!”车夫赶起牛车,众镖师分布四旁。云儿骑着一匹小马跟在总镖头身边。
二人跟在队伍最后,天元道:
“云儿?这个名字好熟悉,中哪里听说过。”
令狐千里道:
“晴儿说的,陈总镖头也在赖爷府里领过投名状,那姑娘就叫云儿。”
天元道:
“原来如此。那就更奇怪了,陈总镖头这次接的是布衣参军的镖,这些人和赖爷是对手,陈总镖头为何偏要带着赖爷的人?何况,通常走镖也不带女人的。奇怪,真奇怪。”
令狐千里点头道:
“是有些奇怪。陈总镖头是个谨慎的人,他如此做必有深意。”
天元道:
“莫非他跟我们一样,都是赖爷安排的?”
令狐千里道: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陈总镖头为人外圆内方,和绿林豪杰、豪强官绅都有来往,却很少深交。有不少高官大贾拉笼他,都被他以礼拒之,只是本本分分经营四海镖局。”
天元道: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要是我我也不愿意依附权贵,何况他的四海镖局经营的这么好。这多好啊,出门游山玩水一趟,就能养家糊口了。”
令狐千里笑道:
“我的大少爷,你可真是个大爷。镖局是个苦生意,刀头上舔血的买卖。你可以游山玩水,他们连睡觉都睁着眼睛。一旦丢出了镖银,就是倾家荡产。即使保住镖银,若路上跟人动手,死伤几个镖师,这趟镖也是有赔无赚。若是依附权贵,自然就不同了。并州大侠王尔德,武功名望都不如陈总镖头,但他依附权贵成了地方豪强,身家超陈总镖头数倍,也不用像陈总镖头这样跋山涉水,风餐露宿。”
天元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四海镖局名气这么大,陈总镖头也是身家百万呢。”
令狐千里道:
“听说陈总镖头平时很是节俭,他节衣缩食,辛苦经营十几年,才有了四海镖局今天之局面。家中也未纳妾,这次收下云儿才算有了如夫人。”
天元道:
“莫非真应了方铁嘴那句话,这世上只有坏富人和好穷人?不对,赖爷也是富人,他就不是坏人。”
令狐千里道:
“这句话不完全对,经营致富者自古有之,不过比较难。贪官豪强致富就容易多了。”
天元道:
“陈总镖头不愿依附为富不仁的权贵,但赖爷好象不是这种人,所以,他和赖爷合作也非不可能啊。”
令狐千里道:
“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走了十余日,改走水路,一个月后,终于到了江南的一座小镇。小镇临水而建,院子错落有致,建的和北方大不相同,多用青砖白墙,显得简洁精致。
天元心中纳闷,带着这么多银子,千里迢迢,却到了这么一个小地方,难道这地方产什么宝物不成?最奇怪的是那个车中人,平时很少下车,即使出来,斗笠下还挂着长长的面纱,装神弄鬼,不知要搞什么。令狐千里却只顾着欣赏山光水色,对这些浑不关心。
第二日,王九来找二人:
“丙未丁未两位兄弟,你们两位随我进城,打探有没有什么消息。”
顺着河道向下十余里便是江城。三人入了城,王九道:
“两位兄弟,咱们分道而行,到处打探一下。”
天元道:
“打探什么?”
王九道:
“随便打探,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你们一左一右,我向前直行。”
说完便扬长而去。
天元向左,边走边观察两边。见路上行人众多,两侧各式店铺应有尽有,十分热闹。但要说新鲜事儿,还真不好找。
天元信步而行,倒也逍遥自在。走了半天,见一家店铺门口排起了老长大队,自言自语道:
“这或许是个新鲜事儿,待我看看是什么店铺,生意如此火爆。”
上前看时,那店上招牌写着“朝日钱庄”几个大字。
天元心道:这江城之人真是有钱,存钱也能排如此长队,有点新鲜。想找个店伙计问问,见伙计们忙着跑前跑后,根本无暇顾及,就问一位排队的绸衫大哥:
“这位大哥,这么多人排队,都是等着存钱吗?”
绸衫大哥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