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甜五岁的时候见证了父母失败的婚姻,其女人小志大,趁此时立下了一个绝不结婚的誓言,如若违反誓言就天打雷劈云云。 此女的梦想是当个作威作福的天下第一女皇帝,奈何先帝创业未半而花光积蓄,所以六岁的时候,她那个穷的叮当响,全身上下就只剩条裤衩儿的爹把她嫁给了京城里的大户人家。 温甜知道这消息时已经回天无力,小小的年纪就体会到了人生的艰难,令她万般苦酒穿心过,一时间想不好自己是先等雷劈死,还是寻个小池塘淹死。 恰逢隔壁村的村支书站在田埂上抽水,温甜一头扎进去,水正好给她抽没了,她扎到了泥巴里,更加体味出了一丝人间不值得。 她多次寻死未果,最后受到自己语文老师的启发,读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等名言警句,暂且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温甜年纪虽小,但却不糊涂。 她那个便宜爹恐怕是脑袋给驴踢了,显然是一塌糊涂,能把自己六岁的女儿嫁出去。 温甜恶狠狠的嚼着白米饭,决定在自杀之前,一定要拉着他的便宜爹一起死,赶上棺材铺买一送一,土坑都只用刨一个。 结果她这个恶毒的想法被她爸几滴猫尿给压回去了,四十多岁的男人,吃饭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温甜说对不起她。 温甜在他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京城的大户人家是个当大官的,家中只有一个独苗苗,这位独苗苗小同志五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寻遍全球名医都治不好,眼看就这么两腿一蹬就去了,他父母病急乱投医,找了个赤脚郎中,用民间偏方给他治,就这么治好了。 该赤脚郎中的主要职业是医生,副业是个吊儿郎当的和尚,因治好了独苗苗,独苗苗的父母对他唯命是从,和尚郎中就开了尊口,胡天海地一同乱扯,扯完了就说独苗苗十八岁有一个劫难,能不能过就看找不找得到有缘人了,然后索要了十几万云云。 而有缘人,就是温甜。 和尚郎中说只有去江南找到一户姓温的打渔家,他家有个小女儿叫温甜,让你儿子把她娶回来,渡了十八岁的劫,就死不成。 独苗苗的父母因此跋山涉水的来替自家儿子娶她了。 但她既不是法海,也不是得道高僧,心里对自己门清儿——她就从来没有什么渡劫的本事,并且也对帮人家渡劫这事儿没兴趣,倒是超渡独苗苗全家老小令她很感兴趣。 独苗苗父母找上她的时候,她便在心里决定超渡这两个棒槌。 温甜方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订两口棺材还他妈的订少了,她还得给这个贪财拉她下水的秃驴订一个,然后给独苗苗一家三口订个亲子棺材套餐。 她勃然大怒,得出一个结论:这群傻逼的脑子都他妈的是被同一条驴踢得!天底下再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了! 直到温甜长到十五岁,也没找到那条专踢人脑袋的蠢驴。 她坐上了从江南到北方的高铁,窗外的景色呼啦呼啦的倒退,逍遥了十五年,她终于还是抵不过命运之手的推波助澜,千里迢迢的出卖身体去了。 这模样,倒像第一次进贾府的林妹妹。 只不过人家林妹妹是正儿八经的弱柳扶风,心思单纯,温甜却是个剖开纯良外表能扒拉出肚子里一缸坏水儿的小神经。 彼时在车水马龙,彻夜灯红酒绿,与江南小镇截然相反的城市——京城——某私人别墅中,长成了十六岁少年模样的独苗苗裴烨同学,背着书包正在进行一场伟大而艰苦卓绝的红军长征式离家出走。 他留下家书一封,愤怒且不可理喻的将裴父裴母批的一无是处,故意令自己‘大字儿识不了几个’,为膈应父母,文章通篇:颠三倒四,狗屁不通。 恐怕当代大文豪来见了他这篇大作也要‘甘拜下风’‘吐血三升’,一边喊着蠢材,一边将该狗爬字所做离家手书撕成碎片。 裴母需得使用新编中国话字典才能查阅的到自己儿子想表达什么,裴烨可谓是古往今来头一个完成了中国人看不懂中国话的史诗级任务。 裴母使用两个小时时间翻译出来,这上头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我不要娶那个女的,你们喜欢你们自己娶好了,我现在离家出走,你们好自为之,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们妥协的,就让我死在外面吧,裴烨:绝笔。 还知道写个绝笔来威胁父母。 裴父批阅后,评价自己儿子的行为:小傻逼。 小傻逼裴烨,开了个五星级酒店的房间住了一晚,望着雾霾遮蔽的夜空,长吁短叹,他企图在星空中找出一两颗星星来。 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星星掩盖在浓雾之下,晨昏线开始分割天空,昼与夜交替。 从南往北的高铁像一个巨大的铁皮怪物,从月朗星稀的夜空下如光一般前行。 它载着十五岁少女的命运,等待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