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弥漫的山谷间,沈倾青沿着潺潺的流水漫步前行,两边的枝叶承载着早间的露水,陌生的环境并没有让沈倾青觉得惊慌,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正在牵引着她前行。 流水的尽头是一片桃林,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 纷飞的花瓣在沈倾青的身旁落下,沈倾青忍不住伸手想要接过,可这些花瓣似有灵魂一般,刚触碰到沈倾青的手就化作五彩的荧光消失不见。 就在沈倾青晃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笛声,虽听的不大明确,但沈倾青莫名的觉得这笛声有些熟悉,寻着笛声找去,桃树下盘膝而坐的白衣男子手执长笛。 从背影只能看出这男子背部挺直,微风携过男子的衣角,熟悉的旋律让沈倾青觉得下一秒就可以跟着笛声和唱,可眼前的一切,花瓣纷飞的桃林,执笛而坐的白衣男子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沈倾青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睁不开了一样,不管怎么努力,眼前的一切都是越来越看不清。 大约过了半分钟,沈倾青睁开了眼睛,白色的……天花板。 耳边是杨宗纬充满磁性的歌声。愣了半天突然想起两天前追剧入魔的小表妹拿了她手机把来电铃声换成了《凉凉》,沈倾青不禁泄气,原来只是梦,桃林、美男果然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 看到来电显示“尊上大人”,沈倾青连最后一丝对美男的肖想也抛去了爪哇国。 再看看手机显示的北京时间十一点整,沈倾青已经不记得刚才还做过什么梦。从被窝里弹起来,沈倾青例行咳嗽了两声清清喉咙才按了接听键。 “沈倾青,你是不是还在睡觉,你不看看几点了!”果然,电话那头夏妈已经不留余力的叫到。 “没有没有,我已经收拾打扮好,准备出门了。”沈倾青用左手掏掏耳朵,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影响听力。 “诶,沈倾青,不是我啰嗦,这次的对象是你二姨妈给你介绍的,28岁,公务员,这可是端金饭碗的,你可把握好了,再出乱子,看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好好好,我知道,年轻有为嘛,国家栋梁啊,可是老妈,你要再说下去,我就要迟到了。” 电话那边的沈妈看了看时间,连再见也没说,“吧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十一点十分,沈倾青不认为二十分钟的时间足够她洗心革面,改头换足的出现在约定的餐厅。所以当她在五十分钟以后赶去相亲现场的时候,只能在光洁的餐桌上看到自己光亮的大脑门。 这一刻,沈倾青仿似听见了“尊上大人”水葱般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戳在她脑门上的声音。 年芳二八、不对,是二十八还没有男朋友,这不是故事,而是事故。 二十五岁以前沈倾青信奉的是就算你是一坨屎,也能等到属于你的屎壳郎。 二十五岁以后,沈倾青才知道,在这个生物灭绝迅速的年代,也许屎壳郎也要面临灭绝,可能只有苍蝇这种拥有旺盛繁殖力和顽强生命力的物种还会存在。 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可是这种以结婚为前提的相亲就像逛商场,在喜欢的面前路过,在合适的面前停下。 很早以前遇到喜欢的还会停下来,不为别的,只为数一下标牌上的数字,可现在却觉得连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仰天长叹,真是过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年纪。 夏静打电话来的时候沈倾青正坐在河滨公园的广场上看着天上鸽子,不是很闲,只是太早回去不知道要怎么交差,如此雅兴,也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妹子,晚上一起吃饭啊。”夏静这个人,人如其名,动若疯兔,静若流氓兔。 “不吃,减肥呢。”沈倾青的目光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留在一个身穿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子身上。 对方背对着沈倾青,周边围着一群白色的莺莺燕燕,低着头吃他手中的杂食。不知怎的,沈倾青突然就想到了梦里坐在桃树下的男子。 “我请客,十三香的小龙虾。”夏静不为所动,短短几个字就刺重了沈倾青的重点。 “夏静,我看见一个帅哥了。” 电话那头夏静默了五秒才悠悠出声。 “哦,帅哥啊,跟你有毛关系,晚上五点半,我在十三香等你,要是敢迟到,小心你的皮。”说完夏静潇洒的挂了电话,留下沈倾青抱着手机在风中遐想。 果然是长得太好看,人人都惦记着她这张皮。 等沈倾青打完电话再朝广场看去的时候,美男早已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一群白鸽在风中乱舞,然后迅速的投入其他游客的怀抱。 注意到广场中央LED显示五点时,沈倾青不太文明的问候了夏静,然后提起包朝出租车狂奔。 一路跑去,惊的地上的鸽子纷纷飞起,一阵慌乱的扑腾声中,一个身穿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子站在鸽群中看着跑远的沈倾青,深邃的眼眸中一抹沉思一闪而过。 五点半,沈倾青刚好到达十三香,门口夏静拿着手机玩着里面的小游戏,和气喘吁吁的沈倾青比起来,悠闲的不是一点两点。 “怎么样,我没有迟到吧,东星街太堵了,我可是跑过来的。”沈倾青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夏静,急促的呼吸声不亚于高中八百米。 “嗯,听你这呼吸声没有说谎,本来是六点的局,我特意把时间提前了半小时通知你,沈倾青同学,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伴随着着最后一个字夏静的游戏也通关了,收起手机忽略旁边龇牙咧嘴的沈倾青。 想想还有一顿没有买单的小龙虾,沈倾青决定忍了,一切恩怨饭后算账。 二楼的包厢里,当沈倾青看到韩译那张面若春风的脸时,才猛然惊觉,他娘的,又被夏静坑了,明明是一场鸿门宴,她还乐颠颠的跑来了。 接收到沈倾青质问的眼神,夏静只是淡定的摸摸她的头,小声的说:“咱斗不倒他,还不能吃垮他?相信自己,你能行!”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沈倾青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夏静和韩译开火,都要燎到她这里。 刚坐下去就有人张罗着倒酒,沈倾青坐在夏静的右手边,对面就是韩译。根据以往的观战经验,沈倾青发现韩译笑得越无害就说明这个局越不简单。 果然,坐下来还没有两分钟旁边一个美女就倒满酒对着夏静笑道“姐姐你好,我是潇潇的闺密,岚音”美女笑得妩媚,沈倾青却闻到了一股硝烟味,好一只美腻的笑面虎。 不过以沈倾青对夏静的了解来看,这只虎的道行还是太浅了,洒上水她也不过就是一只纸老虎。 岚音旁边应该就是被换做潇潇的女子站起来,笑的甜蜜无害。 “你好,我是韩译的女朋友,你就是夏静吧,常听我们家韩译说起你的,我不会喝酒,那就以茶代酒好了,希望你不要介意。”美女说完特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笑看着不说话的韩译,无声地宣告占有权。 我们家韩译……一句话直听得沈倾青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水,当然,是替夏静冒的,在沈倾青看来韩译和夏静认识的时候这美女还不知道在哪过家家呢。 “没事,韩译怜香惜玉得很,也舍不得你喝酒不是。”说完夏静一口就干了杯子里的酒,眼不眨,手不颤,绝不带一丝含糊。 在沈倾青看来夏静绝对不是一个只吃敬酒的人,再说对方挑衅得这么明显,夏静要是不回敬点什么,是不是太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了。 夏静放下杯子话峰一转对向韩译:“知道你小子极有欣赏水平,但下次换女朋友请客的时候能不能等好上一个月以后再请,不然你这喜宴吃得这么频繁沈倾青都要不好意思了。” 正拿着龙虾剥壳的沈倾青突然被点名,吓得手一抖,刚剥好的龙虾“眶铛”的一声掉进碗里。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沈倾青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了夏静上百次,凭什么她点的火最后要把线引到自己身上,看到周围人都不约而同看着自己,沈倾青只得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哈哈两声。 意识到氛围有些许的微妙,沈倾青觉得此时此刻有必要说点什么。 思考片刻,沈倾青在众人的注视下再次拿起了碗中的小龙虾,说了句:“这虾看起来不错,吃起来应该更不错,你们都试试哈。” 夏静白了沈倾青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调节的方式可不可以再低级一点? 方法虽土,好在也有人领情。 饭桌上一直没说话的韩译此时顺着沈倾青的话从盘子里夹过一个虾,然后看向身旁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潇潇。 “你不是说最喜欢吃龙虾但又不喜欢剥壳么。”说完揽起袖子认真的剥起了壳,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来没有过。 韩译都起头了,一桌子人也就不等着看热闹了,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闹了起来,内容无非就是说韩译有多照顾女朋友。 夏静也不再说话,淡笑过后自己剥起了虾。 得效果如此,沈倾青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果然尴尬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说点什么来化解尴尬,否则,说完以后你会发现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趁着周围的人都在推杯换盏,沈倾青在桌子底下踢了另一边的大赫,然后低声问这次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