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沙海,十几辆吉普车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起伏的沙丘上攀爬驰骋。
虽然时节仍是夏末,可由于巨大的昼夜温差,空气中依然隐隐飘散着一股寒意。
细腻晶莹的沙砾跟着轮胎带起的风压愉快地在空中翻腾,旋转,又细细密密地洒向车窗车顶,碰撞着玻璃和金属,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流影和邵歌直直地坐在吉普车前排,专心地盯着前方的路线,时不时偷偷用余光扫一眼身后诡异的后排空间。
宽敞的座椅上,两个阎王一个裹着毛毯,头靠在车窗上呼呼大睡。
而另一个双手则抱胸,笼罩在一旁的阴影里,冷着脸闭目养神。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从车窗透了进来,恰巧在浅瞳和雷枭之间断开,明晃晃地洒在浅瞳身上,照得那半张从毛毯缝隙中露出来的脸白得透明。
一黑一白两种光影,泾渭分明地勾勒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安静柔和,一个阴沉严肃。
但就是这样完全两极分化的场景,放在同一个画面中,却十分奇妙地散发着一种怪异的和谐,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光线渐渐从浅瞳身上挪到了脸上,直直照在浅瞳紧闭的双眼上,晃得浅瞳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又往毛毯里缩了缩,同时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道:“繁阳、邵歌...帮我拉窗帘...”
这话一出口,邵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流影眉头轻挑,立刻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雷枭也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目光直接穿透了椅背,刺得邵歌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作为当事人,他自然知道浅瞳这么嘟囔是因为搜索队里只有自己和林繁阳敢去叫这位姑奶奶起床。
日子久了,浅瞳就养成了习惯,每天早上睡得迷糊都会下意识的喊两个人滚蛋。
可是现在车里还坐着两个无天的外人,浅瞳这么一喊,车内的气氛瞬间顿时变得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我们老大就这毛病,呵呵...睡迷糊了喜欢乱说话。”邵歌尴尬的把视线紧紧的黏在了车窗上的一块污渍上。
就这么短短几天,三个人已经把脸丢尽了,以后,还是让林繁阳去叫人吧,他再也不参与这费力不讨好的活了。
而且,是错觉吗?他为什么总觉得身后某老大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邵歌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流影却因为走神不小心碾到了埋在沙丘下的岩石。
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睡得迷糊的浅瞳被这么一晃,顺着惯性就倒向了雷枭的方向。
雷枭下意识地扶住浅瞳,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沉下脸就伸手想把浅瞳拎开。
可被太阳照得晃眼的浅瞳哪里肯乖乖让雷枭再把她推回太阳底下。
为了躲阳光,浅瞳转身就把头埋进了旁边人的怀里,双手还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服,俨然把雷枭当成了一超大号抱枕。
流影和邵歌只感觉车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度,一股骇人的怒气迅速填满了车内所有的空间,惊得两人出了一身冷汗。
那可是无天的首领啊,是第九军团都不敢轻易出手的传闻中的“怪物”。
这位姑奶奶,怎么还占起便宜来了?
果然,雷枭整张脸已经冷得像在北极冻了三百年的冰山,长臂一伸就直接往浅瞳脖子抓去,想把浅瞳甩到一边。
然而就在那只手距离浅瞳的脖颈只有几厘米的时候,雷枭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浅瞳隐隐露出来的半张侧脸上。
漆黑如墨的眸子晦暗不明地动了动,雷枭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放下了手。目光一转,黑着脸任由浅瞳窝在了自己怀里。
流影和邵歌同时松了一口气,刚才的一瞬间,他们都看得出来雷枭是真的想把浅瞳直接顺着窗户扔出去。流影一只脚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踩在了刹车上。
没想到最后关头雷枭竟然放弃了。
流影悄悄从后视镜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向雷枭,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变化,竟然让他们首领打消了这个念头?
雷枭向来不喜外人近身,那是一种在血海里摸爬滚打而锻炼出来的自我保护意识。就连他和柏壹这样从小跟在雷枭身边的人也会自觉地跟自家首领保持一定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