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几十号人打着电筒，敲锣打鼓，抬着一张大红棺材，浩浩荡荡的从村里出发，推着狂风骤雨，去向了龟背湖。

有风声，有雨声，有乐器声，有踩着水的脚步声，就是没有人声。

顶风冒雨的人们憋着一股疯狂的劲，看得厉苍穹是心惊胆战。

“队……队长……他们……”

肖邦顶着雨水跑到厉苍穹身边，一张嘴，雨水就往他嘴里灌。

厉苍穹望着疯狂的队伍，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水摸开，从头上流下去的水又挡住了他的眼，“怕吗？”

“不……不怕……不怕那是假的！”

肖邦杀过人，也杀过鬼，真要干，眼前这几十号人真不够他一个人杀的，但是他看着这群疯狂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紧张，就是害怕了。

“怕什么？”

“不……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

“怕这群人？”

面对厉苍穹的问题，肖邦看着抬着棺材的几十号人，浑身不得劲的抓了抓头发，轻轻摇头说：“不是怕他们的人，而是他们这个样子……我也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记住这种感觉，对你以后有好处。”

厉苍穹从口袋掏出烟盒，烟盒早就湿透了。

他左右张望了两眼，扔掉烟盒说：“这边有我看着，你们趁此机会，让村里的老弱妇孺赶紧撤，就说洪水要来了。”

“是，局里的支援什么时候来啊？”

“别墨迹了，赶紧行动。”

厉苍穹一脚踹过去，肖邦被踹趴在地，他的脸全部浸泡在水里，浑身打了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心里那种不得劲的感觉稍微淡去了一点，他连忙联系另外三人，去转移村里的老弱妇孺了。

“小先生，求你救救村子吧！”

村长和李鱼领着队伍走到渡头前停下，李鱼望着飘荡在渡头不远处的画舫，噗通一声跪在泥泞的路上，带着恐惧、期望……各种复杂的情绪祈求了起来。

“北叔，求你救救族人吧。”

李鱼一跪下，村长也跟着跪了下去，紧跟着，抬棺材的人把棺材放在地上，几十号人哗哗啦啦的全部跪在了污水之中。

“北爷爷……”

“北叔……”

“北哥……”

……

疯狂又凄凉的求救声，交杂在风水声中，仿佛他们的咆哮吵到了老天爷，风更大了，雨更狂了，水更冷了。

湖面啪啪啪的浪涛，拍打在画舫上，画舫被拍的一摇一晃，但始终没一个回应。

“李相北，别以为你躲起来，大家伙就拿你没办法了。冥婚是你们家自己定的，你如果悔婚，全村人都得给你陪葬。大家都姓李，都是一个祖宗，你要断了李家的根吗？就你一个活着，你安心吗？”

求救了老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

雨水携带的阴气越来越重，人群中的一些人，已经迷迷糊糊的开始神志不清了。

随着时间流逝，恐惧的人越来越恐惧了，断断续续的有人不求了，当一个人站起来，对画舫骂出声，就有人跟着骂了起来。

骂声一浪接着一浪，很快，所有人都不再求救，愤怒的大骂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你也上过几年书，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

不管人们怎么愤怒？怎么咆哮？在风雨中漂泊的画舫依旧一片黑暗。

“没良心的狗东西，你给我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一个冻得浑身脸色惨白，直哆嗦的壮汉，疯狂的冲上了渡头。

踏上渡头的这一脚，很残酷。

这一脚，踩的不是渡头，而是踩的人情、人性、人心。

求救没有回音，怒骂也没有回应，李九缺几十年在李家村建立的威望，在满腹恐惧的村民面前，倒塌了，破碎了。

李鱼看着一个人冲上渡头，接着又看到一个、两个、三个……熟悉的人从身边经过。

他的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似乎准备拉人，然而又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