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年十一月台北。
初冬凌厉的寒风挂在一辆漆黑的轿车面上,从未看过看演唱会的顾青书兴致颇高,又对此次旅行的终极目标心知肚明于是在机场撇开高醒本着自己有些经验的过来人身份,准备去超市买点套套备用,免得高醒什么都不懂弄得他受伤那这准备良久的夜晚绝对当晚流产岂不可惜?
谁知道他忘了,杜蕾斯是二十世纪初才进入国内,在超市可没有那种东西卖得去药店买没有润滑油的那种袋子那种袋子不薄,用起来估计也没什么快乐可言顾青书犹豫了两秒便放弃了只找了擦手的油膏装在口袋里,买完便心擂如鼓觉得那玩意儿烫手极了,要是被高醒发现自己准备这种东西,岂不是显得他好像很期待?
才不要这样。
顾青书红着脸又把手油膏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心想自己前段时间每晚牺牲看书时间跟高哥在被窝里打仗高醒都只随随便便把他像条鱼一样欺负完毕就溜出去冲冷水澡,搞得他打赌输掉才不要在这场旅行里替高醒着想到时候看高醒一头雾水的样子估计也挺有趣。
当然顾青书心里很明白想看高醒一头雾水那是不可能的,高哥为了这次旅行,托运了一箱子的东西去他们下榻的酒店,鬼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肯定很不健康,不然不会在打包的时候盯着他笑得让他后背发毛。
顾青书想到那个可疑的行李箱,胡乱猜测里面是不是说明奇装异服,或者硅胶玩具,可现在有硅胶玩具那种东西卖吗?
他有点接受不了玩具,要不要提前跟高哥说呢?
“想什么这么入神?”从卫生间出来的高挑男人从身后靠近抿着嘴唇陷入思索中的漂亮青年,两人俱是穿得一身黑色,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大衣,只是围巾一个戴着大红色,一个戴着白色,从针法上可以看出不是买的,应当是家里人自己打的围巾。
顾青书微微偏头,对忽然站在自己身后吓唬他的高醒保持着冷淡平静的清丽模样,只是稍稍将绯红的脸颊往雪白的围巾里藏了藏,一双诱人的狐狸眼注视高醒,说:“在想我要不要吃晕机药了,还有半个小时就登机了。”
身材绝好的小高先生立马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准备好的药瓶子,又从脚边的小行李箱侧面掏出一瓶保温杯,一面把水杯送到宝贝爱人的手里,一面又倒出一颗药,掰成两半,只喂青书一半去嘴里,音色沉着温和:“拿药的时候说了,你吃小孩子的量就行了,不能吃太多,上飞机后觉得难受就靠着我睡觉,不要看书,多跟我说话有助于缓解晕机情况。”
顾青书无奈,一口吞了药下去,双手揣在口袋里,好笑道:“我没吃早饭不会晕机,放心吧,吃这个只是以防万一。”
“你是以防万一了,胃到时候不舒服了怎么办?我觉得上飞机后还是吃点比较好,我带了你喜欢的小饼干。”小高先生说罢,拇指亲昵的帮青书整理了一下勾到嘴唇的发丝。
顾青书躲了一下,警告地吭了一声,大步离开,寻了个座位坐下,小高先生轻笑着追上去,坐在青书身边,手臂习惯性放在爱人后背的椅子上,充满宣示主权的味道,低声道歉:“抱歉抱歉,刚才不是习惯了吗?一会儿上了飞机会好点儿,我们头等舱可以把过道的帘子给拉上。”
顾青书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同高哥生气,随意点了点头,刚把保温杯递给对方,想要高哥也喝一点,却见高醒随意抿了一口,便笑得颇邪气,好一会儿忍不住了,才凑过来问他:“刚才我往垃圾桶看了一眼,你买了手油?开都没开呢,怎么又丢了?”
顾青书太了解高醒了,这货同他总是敌强我弱,我强敌弱的模式,但凡他大胆一点去调侃引诱高哥,高醒绝对要偃旗息鼓,这两年来,都是如此。
“因为不喜欢那手油的味道。”于是顾青书眨了眨眼睛,故意甜甜歪了歪脑袋,轻声说,“我更喜欢你的味道。”
此话说罢,小狐狸果然便见大尾巴狼夹着尾巴干咳了一声,除了眼神盯着他的时候更深了几分,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
然而正得意,却见身边的高哥一面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他,一面喉结滚动了一会儿,正儿八经地笑出虎牙,装模作样的叹息道:“这是你说的,那到时候我到酒店就把那一箱子的润滑剂给丢了,咱们直接自产自销,别临了不认账。”
“放心,说好了这个月你说什么都答应你的,我顾青书说话算数。”
“你既然记得那最好,现在把手机交出来吧。”年轻俊美的高先生笑眯眯地对青书伸出一只手来,手心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几个经常锻炼才会有的茧子,整只手摊开来,云淡风轻地讨要青书平时绝不许他碰的手机。
顾青书早料到高哥要没收手机,无所谓的交出来,但吩咐说:“不许用我的手机做奇怪的事情。”
“放心。”高醒接过手机后便把电池给扣了,淡淡道,“我不是那种人,收宝贝你手机主要是因为偶尔你接到其他人电话情绪会不好几天,我们出来旅游,我希望我们是完全不被打搅的,明不明白?”
顾青书略略垂了垂睫毛,乖乖点头:“知道了。”每次跟胖子打电话也并非总是情绪不好,听见金哥在深圳一切都好,他都很开心,他只是对渐渐害怕听见金哥一切消息的自己感到难过。
“你看你,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你又不开心了。”年轻的高先生伸手握住青书的手,漆黑的眼几乎像是恨不得钻进面前爱人的心里去看个究竟,“怎么办?要不要吃棉花糖?”
青书瞬间理智地将一切负面情绪斩断,露出个笑脸来,点了点头:“要。”
顾青书如今最爱的糖不是水果味儿的棒棒糖,而是一种夹心的棉花糖,软乎乎的,一口一个,每回他都能不知不觉吃光一袋,为了不被高哥管制,便每次吃的时候都哄着高哥一块儿吃,吃的方式也又许多种,最常见的便是他自己咬着那雪白的棉花糖送去跟高哥一人一半。
一旦他以这种方式吃完一包棉花糖,高哥作为从犯回神过来,都要大声嚷嚷自己被骗了,以后绝不上当,但以后又有以后的上当方式,顾青书总能哄得高醒陪他吃这软绵绵的东西。
可惜,这回高醒给他拿出一袋棉花糖,他刚要习惯性哄高醒跟自己一块儿变成甜牙齿,却又想起自己是身处机场,于是咬在唇间的棉花糖被他自己囫囵入了嘴里,而高醒则就那么笑着看着他吃,没当从犯的高先生数着宝贝爱人的糖果摄入量,眼见三颗棉花糖入了那张颜色浅粉的唇,便铁面无私地说:“可以了,不许吃了。”
“啊……高哥……”
“撒娇没用。”高先生在青书饮食方面可谓是用心良苦,除了被迷混头脑跟着一块儿吃过几次棉花糖外,其他时候绝对不会丢开原则让青书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飞机上应该有鲜牛奶,一会儿听话喝一杯。”
顾青书切了一声,满脑子盘算着一会儿要用牛奶来逗高醒,但只许看不许亲。
高先生立马敏锐察觉到小狐狸眼里的几分狡黠,又有精力捉弄他了,看来是当真投入到他们的二人旅游中来了。
于是高先生笑意都又浓了几分。
上了飞机后,顾青书牛奶没喝成,直接睡了过去,高醒全程与他的青书十指相扣,几个小时后到了台北也不叫醒青书,叫服务人员帮忙把行李送到酒店派来的车上去后,便找了条大毯子把这两年长高不少的青书一裹,横抱上车,带去下榻的酒店继续睡觉。
顾青书醒来是下午一点,醒来后依旧是有些昏昏沉沉,甚至头疼,但有人的气息忽地裹挟着一阵阵暖意笼罩他,熟稔地亲他的脸颊,顺便帮他揉太阳穴,约莫十分钟后,顾青书才清醒,但不推那人离开,而是依赖乖巧地双手圈上对方结实的肩臂。
被抱住的男人心下一片柔软,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怀里的小狐狸,随后才将浑身软绵绵,尤其腰肢格外细软的青书抱起来,转身入了洗浴间,将青书的屁股放在洗漱台上,然后又是开热水给青书细致的洗脸,又是挤牙膏,端漱口水。
顾青书刷牙的时候谨遵牙医嘱咐,一定要刷三分钟才肯吐泡沫,但刷太久,泡沫太多,便总叫他干呕。
高先生对青书非要刷三分钟才肯吐泡沫的习惯很不赞同,眼瞧着一面刷牙一面对自己轻笑的宝贝悬在空中的脚丫子还晃了晃,也暗自警惕,绝不被可爱冲昏头脑,掐分卡秒,眼见青书包不住一口的泡沫了,便捏着青书的牙关说:“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