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妃嫔装扮的女子见气氛不对连忙出面打圆场：“今日是太妃娘娘生辰，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看看大伙儿给太妃娘娘进献了什么稀罕的物事？”

暗中压低了声音对良嫔道：“良姐姐，那顾氏可不是没根底的平民丫头！她听说是得墨门钜子真传承继墨门的，还弄出许多来钱的营生皇上都极看重她的。前些日子宫中御医给大家种痘防天花就是那顾氏的功劳。你何苦和她过不去？”

“她不肯行跪拜礼，那也是皇上特许的。她连郡主的册封都推辞了去可见天性孤傲得紧。真地闹起来会给你面子？你今日怎么糊涂起来了？”

听着这话，良嫔方才恍然，连忙闭上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心中明白这是被人引着当了枪使但也无可奈何，暗恨自己娘家不给力，外面的消息不灵通不然再也不会出头得罪人。

殿中的诸妃嫔谈论起各自的寿礼，捡那珍惜名贵的显摆展示自己对明贤太妃的一片孝心。明贤太妃各自都夸赞了两句，表情却是淡淡地，显见对这些珍宝并不放在心上对那些妃嫔们也是一视同仁地看待。她膝下原来有一个女儿，后来一病而逝。身为抚养着朱明海长大的养母，地位超然也没有血脉羁绊，她没必要偏向任何一位妃嫔。

待到众妃说毕，一位妃子笑道：“听闻顾姑娘善机巧之术，不知给太妃娘娘带了什么新奇的物事来？”

明贤太妃向她瞥了一眼，沉声道：“宁妃，岂有向人开口讨要礼物的道理？”

宁妃，这不是二皇子的母亲新得到晋封的名号吗？顾青不禁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宁妃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嫔中，只是算得上清秀端正，打扮得中规中矩，气度容貌，都只平平而已，并不出彩。顾青心中思量着，宁妃看起来确实普通了些，怕是因为二皇子被朱明海看重，才得以母以子贵，被抬举起来。听说以前无论在王府，还是在宫中，都是不起眼的，侍女出身，和那些有根基、家世好的没法比。论起容貌来吧，好像也没多少优势，年龄也不轻了。顾青忽然想到了清朝乾隆皇帝的母亲，两者怎么这么相似呢？嗯，就看那宁妃有没有那老太太幸运了。

顾青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宁妃这句话听上去就不太得体，自己和她根本不熟悉，就是和二皇子亲近些，也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她就怎么如此不见外，直问到她眼前来？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总会保持礼貌的距离，顾青委实不习惯这样的做法。

不过，怎么说，总要给二皇子一个面子，何况自己本来也精心准备了礼物。顾青含笑道：“太妃娘娘，无妨。我确实准备了点小礼品，不过，我一清寒平民，比不得诸位娘娘。太妃娘娘不嫌弃简素就好！”

说罢，示意身后随行的内监送上礼品。

眼前是十个别致精美的布包，和她们通常用的包袱外形不一样。有的是丝绸，有的是细麻布，无论什么材质，均选色极适宜。有的淡雅但不寡淡，有的跳脱但不俗气，还有一两个包是几种布料拼色做成的，看上去却没有突兀的感觉。包面上细细地绣着花，即使是花卉图案，也和她们见到的不一样，看着就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仿佛那是鲜活地开在面子上的。包两边都缝着带子，上面都扣着一个铜扣。

顾青随手接过一个包，向众人先展示了一下包身，包口处钉着漂亮的纽扣。纽扣是她在金玉阁着人用制首饰的下脚料打磨出来的，有玉石的，有宝石的，也有贝壳的，按照包的不同风格配上。有的华美风格的反而选择那素净的纽扣，细麻布的包，却用上光泽流转的宝石扣子。这种反差对比，却意外的和谐。

内监恭敬地呈上，明贤太妃接过，发现了上面的铜扣，好奇地动了几下。原来通过这铜扣，可以调节包带的长短。她手中的布包是白色丝绸底子，上面是靛蓝色的图案，古色古香，色泽雅致，这是顾青格外喜欢的青花瓷格调。

明贤太妃也甚是喜欢，笑着道：“这是顾姑娘做的么？和我们现在用的包袱不太一样，但更加方便。”她亲手调了调包带，赞道：“好灵巧的心思。”

“太妃娘娘，”顾青沉静地道：“我送您的第一份礼物就装在包里！”

“哦，”明贤太妃含笑地打开包。包里有一叠印刷精美的书。明贤太妃抽出一本，书籍印刷精美，散发这淡淡墨香，但奇怪的是，封面却是空白的，没有名字。

明贤太妃诧异地打开书页，翻阅起来。倏地瞳孔一缩，手下加快了速度。半响，她神情虽然未变，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开口问顾青道：“顾姑娘，这是”

“太妃娘娘，”顾青恭敬地答道：“蒙娘娘盛情相邀，自然要为娘娘准备一份合心意的礼物。娘娘一生尊荣贤明，为人敬仰。但娘娘腹有诗书，才学却少有人知，平白地埋没了。故而，我请二皇子搜集了娘娘的文章诗词，整理成册，去印坊里印制了一百本。”她指了一指身后内侍手中：“这些包中，每包各装十本。娘娘留着自己赏玩也好，或是赐予众人，都好！只是，我觉得，娘娘那般出众的才华，该让众人知晓。有腐儒们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大谬！难道才华和品德不能共存吗？那男人为何不能用上这句话？读书人为何要寒窗苦读？除了要求前程外，也因为读书方能明理，开启智慧。所以虽然孔圣人当年的学说没有国君采纳，也有三千弟子拜入其门下求学。民间还有一句俗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难道就为此不读书不成。可见，世间流传的话每多偏激错漏之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试想一下，如果女子半点没有学问见识，终日里浑浑噩噩，只知道些柴米油盐的琐碎。若是贫寒人家的还不太显，家境略好些的，只怕就无法理家、教子，更不用提上等人家了，这样的人有何值得彰扬之处？只有太妃娘娘这般才德具备，福寿双全的，才足以做天下女子的楷模！”

“中周泱泱大国，可称得上三国之冠。现在借太妃娘娘仙寿之际，特献上娘娘的文集。只是这名称须得请太妃娘娘亲自拟定，愿此书流传世人，以示中周的繁盛文华，不同凡俗！”

顾青的工作，也是要经常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因此她懂得如何迂回进退，才能攻略客户，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单纯夸赞太妃娘娘的文才并不可取，历史上伤春悲秋的才女往往命运多舛，太妃娘娘只怕也因此忌惮回避，觉得与身份不合。可是，若是上升到教化明理的高度，那自然就不介意，还会很是自豪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