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流星一般年轻的生命(1 / 2)留园之春首页

当我尚沉浸在昨日欢乐的状态当中,却有个不幸的消息传来。有位年轻人跳进了护城河内,生死未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大大小小的街巷都在议论此事。在附近,有一个做素食餐馆的朋友,大家都叫她堂主。起初,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叫她堂主,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然堂的素食餐厅的老板。身宽体胖,倒和堂主的称呼相称,大家都这样叫开了。她偶尔来店里闲聊,说在她小时候,父母嫌弃她丑。于是,她在稍微有点能力之后愤然离家。她说她才17岁,足迹却遍布天南海北,后来,老天爱怜,成为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在苏州开了好几家素食餐馆,餐馆装修风格典雅清丽,各式菜,色香味俱全,价格也实在,再加上这些人大家开始讲究环保养生,她的生意出奇的好。后来,父母改口,说,女孩子脸皮薄,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居然当了真。

生意做得好起来,投奔的亲戚随之也多了起来。他的侄儿,小名旺旺。至于大名,我从来不知。或许那也不重要了。他也被她带到苏州学做厨师,后来他对料理感兴趣,去了一家料理店工作。偶尔,她来到我这里,谈起那位我与之素未谋面的侄儿来,总是带着几分骄傲。

“旺旺他一表人才,又是一名厨师。有好的头绪,给我介绍啊!不过,也不必了。最近她谈了一个。苏州本地的,父母一个是大学的校长,另一个是医院院长。条件好得不得了,我猜我的侄儿八成是要入赘了。”

“现在哪里还讲究这么多啊!”我说。

“梅丽啊,我和你说,讲究多以后才有可能过得幸福。这最好是门当户对,少生一些幺蛾子。”

“你这也太操心了吧!”

“这可是我亲侄儿,我老娘的宝贝啊!我哥那人固执得很,入赘,八成行不通。我看最近她俩人打得火热,哎,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堂主有段时间没有来我的民宿了,听说,最近开始了一项副业,搞得风风火火的。这个副业说来也十分有趣,给人看风水。据说,她现在做得风生水起,她也乐此不疲。

正当和李启汉在小院喝茶聊天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堂主的大体格,让人事先不注意她的脸,都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当把注意力真正落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却被那张脸吓坏了。

我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跑道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完了,我的侄儿八成没了。”

“怎么回事?”我急迫地问道。

“你难道没听说吗,有人跳护城河吗?”

“听说了,刚刚还听到路过的人在聊这个事情呢!难道那个人就是你的侄儿。”

“我倒希望不是。可是从昨晚开始他就失联了。昨晚上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哥哥都来了。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吃着饭,谁料想,聊到我侄儿的婚事。我侄儿便把女方的要求说了,意思是要入赘才行,不然就分。侄儿对这个事情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毕竟现在处于热恋时期。加上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很开放,没觉得这是了不起的大事。可是,我的哥哥,哪里同意,大声训他,‘咱条件又不差,又不是找不到媳妇的,不娶,谁稀罕啊!你要是入赘,我就当没这个儿子。’当时侄儿也急了,撂下筷子,便急匆匆地走了。到现在没联系上,而且我听别人描述跳护城河的年轻人特征,我估计不会错的……”

她说着,呜呜地哭起来了。她的那个一大家里,只能和侄儿还能说上两句话。虽然物质的提高表面上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是从小心灵上彼此的疏离感却难以复合如初。她喜欢她的侄儿,没有沾染一丝一毫家庭的习气,阳光帅气,积极上进。不然,富家女也不会看上他。可是福之祸所依,悲剧也就诞生了。

当时李启汉坐在一旁,堂主进来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便出去接电话,再进来时也是一脸的凝重。我没有抽出空去问他那里发生了什么。谁料,他自己竟主动和堂主说,“那个跳河的年轻人,可能不是你的侄儿。”

“是吗,你怎么知道?”堂主拭去脸眼角的泪痕,放出一丝希望的光来。

“我朋友的店里,就是周平啊!他店里的员工也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我觉得轻生者可能另有其人。虽然无论是谁,听起来都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但是,我们至少要弄清楚真相。”

“你朋友的店是做什么的?”

“料理。”

堂主再一次陷入无言的悲伤里了,“他就是做料理的,我有种预感,我们已经失去了他。我的预感从来没有出错,虽然,我希望它是错的。”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时不时地到门外,探听消息。

没过多久,周平慌慌张张地来了。“梅丽,Henry,事情怎么样啦?”

“听说已经安排人在打捞了,很快就有消息。”

“我的天,我怎么忍心看他,这是在水里一夜吗?”堂主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事情很快有了眉目,和料想得一样。是堂主的侄儿,那个只有24岁的年轻生命就这样告以段落。一听到消息,我们一群人往护城河边跑,到的时候,只见四个人抬着担架往一辆救护车上走。看着归于安静的身体包裹着一块洁白的布,让人有种错觉,湖水没有无情吞噬他的生命,他只是累了,在白布下躺上一会。很快,他消失不见,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湖边的人,在议论纷纷。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意识到这样的聚于此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便各自归家。

家人承受的痛苦即便是巨大的,创伤一直在,会一直疼,内里永远在滴血,无法愈合,无法结痂。一阵风,一句话,一段回忆……都会再一次击中他们。

后来,我们终于将全部的真相弄明白。当晚,堂主的侄儿离开后,打电话和她的女友交代了父亲的意见。入赘是不可能的,断绝父子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有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

“我父母只有这样一个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你要我怎么办?”

“今天,你要是解决不了,我不如跳河算了。”

说着赌气似得朝河边挪着身子,男友一开始还拦着,后来他被这样哭闹搅得心烦意乱。随口说,“你想跳就跳吧!”

女友一听,原本只是试探性地假把式,现在不做不行似的。她伤心欲绝地朝河边又走了几步,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狗东嗅西嗅地来到她脚边,她吓了一跳,狗绳绊了她,一个趔趄,挨着河边的她掉了下去。

男友见状,不假思索跟着跳了下去。

女友在水中挣扎了好一会,好在会游泳,她游了上来。大半夜,她看不到男友水中的身影,心中异常着急,后来她打

电话报警。周围黑黢黢一片,十几个警察忙活一夜,也没有成果。天亮了,这才发现。

最难过的是至亲的人了,至于他们有没有为自己的固执后悔过,无从得知。女友的父母驱车而来,带她回家。一段伤痛的爱情,只有亲情的温暖能够抚平它。

后来,堂主像变了一个人。她变得豁达,大度,谦和有礼,善解人意。这是我意料之外的。她不再是老板的架势,四处给人看风水,也不计报酬。

有一次,她和我说,“有一个朋友的了抑郁症,我让她坐飞机到草原去。飞机的起飞,能带给人转运的暗示;而草原嘛,人只有在那里呆上一阵子,总能被草原上的牧民,牛羊,景色感染。在壮阔的自然面前我们原本就是微小的存在。后来那个朋友果然心绪不一样了。她十分感谢我,我有什么可感谢的呢?自然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认真回味着她的话,感受着她如此之大的改变。对着她,相视而笑。在这一刻,我和她的相处是最舒服的。至少这种彼此心领神会的感觉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虽然旺旺的意外离世和周平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周平还是主动提出给家属十万块钱,其一是旺旺毕竟在他那里为他的公司效力了一段时间,其二多多少少也是一份心意。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周平说。

“是啊!”大家应着。

“Henry,要是未来你的父母反对你的恋情,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会怎么做?“周平问李启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