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睡眼惺忪的笋哥儿却莫名的有些不快:“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怎往哪龙潭虎穴中扎,你可知你是流放身份,若无恩旨,不得出管辖地一步,此行盛京,相熟者众多,若是被人告发,只怕难逃死罪,你重义气,大可舍己救人,可有曾想过咱们几人是一脉相承,若你出事,我与少爷必然无立锥之地,都说长姐为母,多少为檀哥儿计才是正道。”
“此行陪安府小姐进京的是安府丫鬟江歌儿,并不是被流放千里的王家小姐一尘,此行若有纰漏,我一人担责,绝不牵连与人。”
笋哥儿白眼一翻,思附着:“牵不牵连又不是你一人说得算。”可看着顾小六臂弯下微微出鞘的剑3韧,只好闭嘴不言。
江歌儿从来便知他们看檀哥儿多过于自己,倒也不觉痛痒,自己本是孤身一人赤条条而来,贸然的加入他们本就不该,又何必太多斤斤计较,可若凡事被身份套住,一辈子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苟且一生,岂不可怜?江歌儿面无表情的收拾行囊,临床门际却言:“人活一世,只求问心无愧。”
笋哥儿讶异抬头,却只能闻见凌冽的夜风,将江歌儿的衣裙吹得咧咧发响,初冬已至,不久便是年关了吧,春胜炮竹漫天飞红,来往亲眷携年节互相探访,漏夜温一壶屠苏酒,与三两兄弟对饮至天明,而今......
笋哥儿垂头丧气的关了门,窝进暖被里忆往昔去了,另一旁的江歌儿盯着夜风,连夜回了安府梅园,迎头便是安家母女两双泪汪汪的眼睛:“好孩子,难为你替我护玉柔上京了,若是你不嫌弃,便收了玉柔当妹子,拜我为干娘吧。”
“安太太,我与玉柔素有情分,此去也只为全我一份心意,我不欲与安府多加纠葛,怒我不识抬举,托赖唤您一声柳姨。”这便是婉言谢绝了,好在安太太理解,未曾生有嫌隙,仍亲亲热热的牵着江歌儿的手说道:“若我有的选,也是要与安家断干净的,干娘做不成,捡个侄媳妇也好,禹兮幼时也总爱追在我背后一口一个柳姨的叫着,央我去个他抓蛐蛐呢!”
江歌儿闻言一红,倒不是害羞:“柳姨,我与世子清清白白,如今家道中落,蒙他不弃照料,日后我必以恩相报,莫要将此话打趣,被旁人听去了又是一段是非不说,只怕还会误了世子的好姻缘。”
安夫人心中也知他两身份并不相配,就算是普通官员纳妾,还得找清白人家的姑娘,像江歌儿这般身份,若有世子疼爱,至多也只是个滕侍,只日前世子宠他,亦有往日的情分,她便也多亲近她几分,可相处久了,却真心拿她当小辈疼爱,才华家世暂且不计,单单今日她肯陪玉柔进京,便是极大的恩情了。
安夫人莞尔一笑:“好,以后柳姨说话注点意,咱们女儿家的名声最最顶要了。”
“我倒是不曾在意名声,只是檀哥儿日后总是想走仕途,复兴家业,我这个身为女儿身,百无一用的姐姐,少一些荒唐,便是对他最好的助力了。”江歌儿自嘲一笑,满心荒凉却无人窥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朝对文人推崇之极,若有才华出众者,不论出身破格提拔,京邸小报上也不乏有被判死刑的犯人,趁未行刑前奋笔读书,就为了在行刑之前为自己争取无罪外放的机会。你们王家虽被流放,可到底底子厚些,又有你这般有姐姐的才华,只怕不日便能考取功名,争取免罪外放当官,到时在一步步的做地方政绩,总有出头时。”安柳氏笑吟吟的握着江歌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殷勤着,倒是把江歌儿闹成个大红脸,一旁的安玉柔总算看出了江歌儿的不自在,打了个哈欠,推脱就寝,安柳氏这才浅笑的放开江歌儿的手:“瞧我,一高兴竟忘了明日辰时你们便要随内官上京,须得早些歇着养足精神。这一路舟车劳顿,指不定如何辛苦呢!”安柳氏怜惜的摸了摸安玉柔的头,这才依依不舍的与江歌儿出房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