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浮现出幼时阿爹带着她去城北一个老妇人那里买点药材,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小男孩饿晕在大街上。
千不该,万不该,当初我阿爹就不该捡你回来。
想来引狼入室也就是这般吧。
第二日,边南城一个爆炸新闻:玉家医馆所有人被杀害,无一人存活。
衙门也发布了公告:玉家医馆一案,若有知情者,赏银五十。
一连数月,没有人去衙门禀报点什么线索,朝廷派了一个又一个官员彻查,依旧是死案。
路人甲:“可惜了,以后只能去商陆开的医馆看病了。”
路人乙:“我不太想去啊,毕竟他的医术还是远不及他师傅玉老啊。”
路人丙:“不去怎么办?商陆好歹也是玉老一手教出来的。”
路人丁:“你说说,商陆这运气,刚入赘赵府没几天,玉家医馆就全死了。他真是走了狗屎运。”
“阿秋,你没事吧?阿秋。”一声又一声。唤她的人虽然声音极其温柔,但也能听出来有些担心和着急。
耳边是欢笑声,叫卖声,互骂声,哭泣声……,声声入耳。
玉簟秋只感觉身子越来越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拽着她往地里一直落一样。
玉簟秋心想:“看来是到地府了。”
“阿秋,阿秋。”唤她的人还在继续。
这一声声呼唤,把她惊醒。猛的吸了口气,半天吐不出来。
一只手轻抚在她背上拍了拍:“阿秋,醒了就好,吓死我了。”
玉簟秋转头看着旁边这个人,样貌甚佳,生的温润如玉的感觉。
猛的惊呼:“赵离!”一口气这才吐了出来。
玉簟秋懵了,什么情况?赵离也在这。
转头看了看,只看到一个马车撞坏了在墙边,一个少年委屈巴巴的坐在那里。
又看着这围观群众,听着这嘈杂声。越来越晕乎。
玉簟秋不由得捂住耳朵。
赵离见她这般表情,抱着她的头轻唤:“没事的,没事的,我在。”
玉簟秋惊愕地推开赵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手是好的,腿也是好的,心脏也在跳。玉簟秋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给自己把脉。
脉象平稳。
难道是做了个梦?玉簟秋看着眼前的一切正疑惑时。
赵离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举动惹的围观群众里好些姑娘吃醋。
要知道,这赵离样貌生的极好,平日里,这些姑娘们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讨论哪家的公子生的俊。为此不免多了些迷妹。
文生在一旁低着头:“对不起,玉姑娘,都怪我只顾着看花灯,没赶好马车,这才,这才,对不起。”
赵离头也不回的道:“没伤到就好。”
文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
玉簟秋本来就是懵加晕的状态,突然被赵离拥入怀中,不由得更加懵。这会儿文生的哭声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一把推开赵离。
吃惊的看着他。
赵离尴尬地立在一旁对文生道:“好了,起来吧。”
文生还是继续哭:“对不起,少爷。”赵离走过来一把拽起文生:“行啦。”
转头痴笑着对玉簟秋道:“阿秋,前面有很好看的花灯,我带你去看。”
说话间拉起玉簟秋的手往前走。玉簟秋一时半会还没有全部接受目前的状况。
就这么被拽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将手收回来:“赵公子,天色已晚,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说完转头跑了。
赵离本想去追,却被一群女子拦住。
“赵公子,玉姑娘不陪你看花灯,我可以陪你看啊。”
“……”
赵离无奈,怎么城中的姑娘这般不矜持了?
“公子,买花灯吗?小姐,买花灯吗?”一个卖花灯小姑娘也凑热闹过来问着众人。
赵离看着玉簟秋渐行渐远的身影,叹了口气朝卖花灯的小姑娘道:“给我一个最好看的,对就是牡丹花那个,多少钱?”
小姑娘递给赵离一个牡丹花花灯:“九钱。”
赵离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也不知道拿了多少,直接递给小姑娘。然后将花灯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出了人群。
跑回医馆的路上,玉簟秋觉得这一切都不现实。
回到医馆,进门找了茶壶倒水喝,没水。
玉簟秋朝后院的方向喊:“小梅,没水了。”
小梅匆匆跑出来拿了茶壶去打水。倒了一杯又一杯,玉簟秋边喝边摇头:“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吓得小梅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
玉簟秋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小梅眼睛犯红,豆大的泪滴滚了下来,抱着小梅哭了起来:“小梅,我爹呢?海云呢?其他师弟们呢?还在吗?”
小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玉簟秋把脑袋撞坏了:“什么在不在,都好好的,师傅去贝满山了,大家都在啊。”
玉簟秋又询问道:“现在是那年?”
小梅:“石青四十八年啊,小姐,你不会撞的失忆了吧?”
玉簟秋还是抱着哭:“没有,我就是突然忘了,太好了。”
心里想着:“石青四十八年,我刚及笄,离死亡还有两年,两年,我必须阻止。”
玉簟秋刚刚回来的路上和回到医馆喝完那几杯水的时间想通了,也接受了她确实死过一次,现在重生了。
赵离赶紧道:“没有,没有,哈哈。”
玉簟秋正觉得奇怪呢,突然看见海云抱着礼节花四处闪躲着。两人的目光刚好汇集在一起。
海云心里:“完了,死定了,被发现了。”
玉簟秋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瞬间明白了,转身指着赵离:“好啊你,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就跑去抓海云,赵离拽着玉簟秋的衣袖不让她走:“不行,你要回去问得过一会儿。”
玉簟秋死命挣脱:“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那蝴蝶药都下完了。”
赵离:“反正你不能回去,我答应伯父了。”
玉簟秋:“你答应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俩人在大街上就差打起来了。旁边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
“这莫不是抢亲吧?”
“我认的她们,玉家医馆的玉姑娘,那个公子是赵府大公子。”
“两个人在大街上扭打在一起,成何体统?”
玉簟秋:“听见没,赶紧放开我,你赵公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离:“我要这名声做甚,反正你回不去就行。”
玉簟秋停下淡定道:“你放开我衣袖。”
赵离第六感觉得玉簟秋要耍花样,手不放开她的衣袖:“我不能放。”
玉簟秋叹了口气:“放开。”
赵离放开:“你别耍花样。”
玉簟秋点点头,道:“饿了,吃饭去。”
赵离赶紧又拉住玉簟秋的衣袖,玉簟秋无奈转头:“吃饭去。”
赵离半信半疑地跟着玉簟秋走进一家饭馆。玉簟秋朝小二要了些吃食就问厕所在哪。
赵离打断了小二的话:“你要跑。”
玉簟秋嘴一哼:“幼稚。”就往小二指的方向去了,赵离也紧跟其后。
“我去厕所,还要跟着吗?”
赵离忙摆手:“不不不,我等你。”
玉簟秋这才把赵离甩开,并没有朝厕所去,直接从人家后厨跑到大街上。
四下看了没看到海云的身影。心里暗叫大事不好赶紧跑回医馆。
“礼成。”
“恭喜恭喜。”
“……”
玉簟秋跑到医馆外就听到熙熙攘攘的几句话。
欢笑声声声入耳,就好像她刚重生那天一样,所有的声音灌入耳。脑袋重的很。
玉簟秋瘫软在地上心里万念俱灰。
蝴蝶率先发现了玉簟秋,扯了扯高兴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
高兴走出门给坐在地上的玉簟秋行了个礼:“多谢师姐成全。”
玉簟秋已经没有表情了,高兴这句话无疑是在嘲讽她。
医馆里又陆陆续续出来一群人把她拉进医馆。是谁玉簟秋已经不想知道了。
蝴蝶给玉簟秋递了杯茶,玉簟秋看着身着红嫁衣笑的开心的人。
耳朵里也全是笑声,眼里所有人都很高兴。
玉簟秋接过茶杯一把摔在高兴面前用手指着大门:“我说过什么,你记得吧。”
本来欢声笑语的大堂,此刻死一般寂静。
赵离等了半天不见玉簟秋出来,突然起身:“坏了。”刚要往外跑,被小二拉住。
付了饭钱才离开。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完了,等他到了医馆,只看到大堂喜庆的很,众人却是个个黑线。
赵离先打破局面:“阿秋,那日我给你买的花灯还在吗?”
玉簟秋不说话,死死的盯着蝴蝶。
玉老也是坐不住了,起身:“阿秋,他毕竟是你师弟。别太过分,这门亲事是我同意的。”
说完去了后院。
小梅俯身到玉簟秋耳边:“小姐,别闹了,这一切都是老爷安排的。”
“好,高兴,你想让蝴蝶进门,我爹已经答应了,我也不能撵你二人出去。这样,我出几道题考验一下蝴蝶。最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她进门了。”
高兴:“师,师姐,你如今怎么说都行,我哪敢不依。”说完拉着蝴蝶往后院去了。
玉簟秋一个转身:“第一个问题,什么药无色无味,能让学医的人毫无防备。”
高兴怒气冲冲的转身,怒着红眼:“玉,玉簟秋,你别太过分,一句又一句蝴蝶下药害死我们,们,你当真觉得你是先知吗?是神,神仙吗?蝴蝶一个舞教坊的姑娘是比不得你出身世家,但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她,是,是何意?”
说完还想动手,赵离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下了高兴。
高兴苦笑了下:“你,你们都是名门世家,我一个结结,巴自是不敢动你们。”
握紧蝴蝶的收举到众人面前:“若若,不是习谷再三,三找到我劝我回医馆,我也不稀罕你们玉家什么?如今师,师傅,傅已经答应我二人的亲事,断是你一个女子敢违背的。今日起,除非师傅撵我走,否则我二人死也要死在医馆。”
玉簟秋心里大惊,高兴什么时候这般了。
其他人也是大惊,不过他们都觉得是玉簟秋逼高兴到这个地步的。
两个新人转身离去,玉簟秋追问:“不敢接我的问题吗?”
蝴蝶:“有何不敢,不过我并未读过什么书,字也不识几个,还劳烦姑娘等我几天。”
玉簟秋笑了下:“好,给你三天,不过这三天你不可以出医馆半步。”
赵离小声道:“你这样伯父真的会生气的。”
玉簟秋不搭理赵离:“蝴蝶姑娘莫不是不敢了。”
蝴蝶:“三天就三天。”
当天夜里,蝴蝶趁所有人入睡的时候,悄悄摸摸的开了医馆大门,一只脚刚踏出去,玉簟秋一句:“去哪啊?蝴蝶姑娘。”
蝴蝶装作镇定的走出来:“初来乍到,不知道厕所在哪,到处找找。”
玉簟秋双手环抱:“是吗?小梅,带她去厕所。”
小梅早就睡过去了。
空气里飘过一丝尴尬,玉簟秋又喊了句:“小梅。”
小梅翻了个身,还是没醒。
玉簟秋加大音量:“小梅!”
小梅这才惊醒:“怎么了?小姐。”
玉簟秋:“带蝴蝶姑娘去厕所,记住了,一步也别离开,送她回房。”
小梅眼睛都没睁开:“知道啦,蝴蝶姑娘,这边跟我来。”
蝴蝶只好跟着小梅去了。小梅送了她回房才回到大门口前陪玉簟秋。
刚躺下突然惊醒。
“哎呦,你吓我一跳。”
小梅道歉说不是故意的疑惑的问玉簟秋:“小姐,刚刚那蝴蝶打算出门?”
玉簟秋点头。
“她这么晚出门不会真的去找商陆吧?”
玉簟秋点头。
小梅拍手:“看来小姐你说的是真的,这姑娘有问题。”
玉簟秋打了一下小梅:“合着你一直不相信我说的呗?”
小梅赔笑道:“现在信了,信了。”
“现在信?”
小梅推开玉簟秋打她的手:“谁让你说的那么离奇古怪,是个人都不信好吗?”
这会儿小梅的瞌睡全无,缠着玉簟秋问东问西:“小姐,我未来夫君好看吗?”
玉簟秋摇头:“不知道,你死了。”
“小姐,你嫁给谁了?是赵公子吗?”
“不知道,我也死了。”
“那咱们医馆名声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大?”
“不知道,都死了。”
“……”
第二天豆子打开门只看到玉簟秋和小梅两个人睡在门口。
豆子从旁边折了根草过去逗小梅,小梅醒了看是豆子就一把抱住用手去逗他。
豆子连忙求饶:“小梅姐姐,我错了。”
他俩欢笑间玉簟秋醒了,第一件事不是和小梅一样逗弄豆子,而是直冲后院。
双手抱着立在原地。直到所有人起床才罢休回到大堂坐诊。
高兴虽然今天开始在医馆里帮忙,却没给玉簟秋好脸色。不过玉老在的时候,高兴就一改那厌恶的嘴脸,换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小梅在一旁带着豆子磨药,将高兴所有变化的脸色收在心里。等玉老出门诊治了。
坐到玉簟秋身旁:“小姐,你看高兴。”
玉簟秋闭着眼睛给病人把脉,道:“看见了。”
小梅在旁边愤愤不平,道:“肯定是那个蝴蝶教唆的,高兴以前那是这样的人。”
豆子跑到小梅身旁:“小梅姐姐,蝴蝶姐姐教高兴哥哥什么?”
小梅看着一脸天真的豆子,道:“豆子啊,我悄悄跟你说,不许告诉别人。”
豆子点头,小梅趴在豆子耳边说着。
玉簟秋给病人诊治完开了药方,对小梅道:“你跟小孩子说什么,他又不懂。”
豆子使劲点了下头:“我懂。”
玉簟秋笑了一下,道:“那米倒和我说一说你都懂什么呀?”
豆子咕噜着眼睛指着高兴,道:“高兴哥哥被蝴蝶姐姐带坏了,蝴蝶姐姐不是好人。”
小梅和玉簟秋噗呲笑出声:“谁教你的,不许乱说话。”
高兴却不高兴了,扔了手里正抓药的药方走到玉簟秋面前没好声好气的道:“小,小孩子乱说话,除了大,大人教的,我想不出还,还,还有谁能说这些话。”
玉簟秋不看高兴,扯着豆子的耳朵,道:“以后不能乱说话了,听到了吗?不然晚上蝴蝶回来把你抱了丢出去。”
豆子一双小手捂着嘴,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高兴追问:“玉,玉簟秋,你,你什么意思?”
玉簟秋叫了下一个病人:“没的意思,就是麻烦你看好自己媳妇儿,别大半夜跑去商陆哪里,对医馆和赵府的名声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