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常曦宫。
整座宫殿建成已有百年,借鉴了西域以西的宫殿的建造结构,仿佛镶嵌在山体之间。往北是一座带着活泉的山,与宫殿相连接。一方天池,宝石般淌在山顶,四季温热。
这座宫殿与另外一座相隔与皇城另外一个方向的羲和宫,并立在同一条轴线之上,最早属于蒙家的祖上,拥有两国血脉的幽夏公主。
到了这里,寒酥总觉得十分熟悉。却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来过,太不确定了。若是没有来过,一草一木,一纹一饰,都那么的熟悉。
夏侯燕带着她穿过一道道的门,又走过了许多阶梯,才到她休息的地方。
到一处华丽的院落门口,有丫鬟开了门,夏侯燕道:“这是为你准备的住所,今夜你便在这里休息。”
等寒酥入了门口,他正要离去,寒酥开口问道:“为什么带我到这里?”
夏侯燕道:“后山有一汪泉水,有易筋洗髓的功效,明日本王派人为你调理,就不用再折腾些外伤来强健体魄了。”
寒酥道:“你既知道这么多,是否认识我?”
夏侯燕道:“太晚了,明日告诉你,早点休息。”
寒酥瞧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走入这座院子中。一开房中的窗户,外头竟然是悬崖峭壁。而远处,能瞧见国都之中的灯火,以及陪衬着的漫天星晨。
她侧靠在床头,屏退了所有人。一手支撑在额头上,整理着这两日的变化,以及那些还能记得的,蛛丝马迹。
不知怎得,就想到了夕阳之下的,牧柒城瞧着哪个女人的眼神。心里有些微酸,莫名的,她有种很想一剑刺死那个女子的冲动。
但是更为愤怒的,是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寒酥困倦极了,仿佛有一双蚂蚁爬在眼皮上,拿着生胶要把双眼合在一起。
周边的池子里,热腾腾的散发着一阵阵的水汽。
她浸泡在水里,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又是一阵艳阳。她只记得昨夜在水里睡着了,而后竟然一点梦都没有。几乎是每一夜会缠绕着自己的噩梦,竟然半点都没有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的袍子,长发散落在身上,蜷缩着的姿态。面色恢复了许多,却还是透着苍白。手臂上的瘀伤,褪了几分,她伸手按了一下,疼痛也减了许多。运气周身,全身精神恢复了不少。
夏侯燕等了许久,还是不忍心早早的叫醒她。来报她醒了,等了片刻还是去了她的院落门口。
却不曾进去。
寒酥不愿梳头,一身的散漫有种许久不得的自由畅快,那浅的青色,浅的明晃晃的,慵懒又安逸。
夏侯燕见着她,又瞧了自己身上的一身孔雀羽色的满绣衣裳。再见她时,觉得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一汪碧水,柔到了每一根头发丝里。仿佛开出了一片浅青色的花,这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比之多年以前的婴儿肥的明亮的眸子,和不久远前,公主陵墓前的怅然若失。仿佛完全不同了,却又和记忆里另外一种熟悉重合起来。
那时候,偶尔的时候,他会唤常山公主“阿姐。”即使那个女人后来忘记了许多事,也刻意的忘记了他。甚至于在从天牢里出来,不畏死亡的那一刻,他们的对视,忘记了自己的那个对视。
毁灭和被毁灭,是一场轮回。
彼时寒酥已经在他面前,掩藏住了眼里的一点厌恶。恭顺的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