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深人静之后，莫兰在寝房中点了好几根红色蜡烛，满室明亮，甚是温馨。

她坐在铜镜前，也不着急，哼着小曲儿，拨弄着发钗上的璎珞，时不时淡淡地瞥上铜镜一眼。

忽然窗外一道尖利的鸟叫声撕破夜空，铜镜上一道白光闪过。

莫兰嘴角勾起淡笑，手中拿着胭脂盒，指尖在绯红胭脂上轻轻滑过，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知老爷喜欢哪个颜色多些？还是只要是我涂的，他都喜欢。”

铜镜内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一股熟悉而更加冰冷之气从莫兰的指尖窜入，带着阴沉之声，仿佛牙齿咯咯磨动，一节一节地想要占领她的四肢百骸。

莫兰面色自若，调侃道：“田夫人，我昨儿已经尝试了一下被上身的滋味，一道菜反复吃也是会腻的。你还是换一道吧。”

说完，那沾着胭脂的手指往臂上画了一道红符，犹如烈火在血脉中腾起，将那冰冷阴气烧得一干二净。

一道吃痛的尖叫声在寝房中响起，那摇曳生辉的烛苗被猛地吹灭，房内陷入瘆人黑暗之中。

“这是我独家秘制的销魂红，看来不大适合你呢。”莫兰瞳孔微扩，抬头望向月洞门罩架子床上空。

那床罩上空冒出了一个头来，面目浮肿，眼眶内只剩眼白，湿漉漉的头发夹着水草耷拉在脖颈上，凌乱的发根还挂着水珠，随着脑袋的晃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莫兰看着她只露出一个头来，看来这厉鬼的确神志清醒，颇为谨慎。

“田夫人，在水里的滋味不好受吧？”莫兰笑道，“可惜老爷他早就厌恶你了，不然也不会你一死就让疼爱的姨太们住进你的院子里来。”随后挑衅地扬起手，晃了晃那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你这些首饰，我用着正合适呢。”

厉鬼嘴里发出嘶吼声，眼白一晃，眼眶内顿时塞满了好几个眼珠，重重叠叠，都在狠厉地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杂音中，如指甲刮过瓷盘面，“你想骗我？你不过是个下三滥的道姑。”

莫兰笑着站在寝房中间，双手摊开转了一个圈，“这一身衣裳可是老爷赏给我的，这些首饰都是老爷送给我的。老爷喜欢我，我是道姑又如何？连烟花巷子里的妓女，老爷都觉得比你可爱百倍。你白日里肯定躲在铜镜里偷听我说话吧，你没听见丫鬟说吗？我这么年轻漂亮的仙子，老爷自然是对我一见倾心。”

厉鬼头瞬间窜到了莫兰的头顶上，那滴答的水珠落在了她的绣花鞋前。

莫兰嫌弃地退了一步，“田夫人，我这鞋面可是风雪绣庄的云锦缎，老爷今儿刚给我买的，弄湿了你可赔不起。”

厉鬼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几层眼珠乱转，眼眶凸起，黑色戾气中显了浮肿爆裂的双手，张牙舞爪地朝莫兰脖颈掐去。

莫兰眸色冷静，手中快速捏诀，嘴里喝道：“天地玄黄，日月盈仄，吾奉上邽老祖之令，宣敕魂魄生灵，起阵！困魂！”